给江太后的膳食,早就有小太监抬过去了,比宋元清这一家三口的还要丰盛。
江太后不喜林月初,自来也不喜往这一家三口跟前凑。
今儿,却是稀奇了。
林月初看得宋元清一眼,见他眉头微蹙,便知他也不知情。
人都来了,也不能往外赶,林月初忙拉着小怡宁上前相迎。
江太后跨门而入,眉头一挑,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只侧身避开,离这母女远远的。
仿佛林月初同小怡宁是什么不得了的毒物一般。
林月初被江太后这举动气笑了,这般看不上自己,又特意跑这一趟做什么?
难不成给自己找罪受?
宋元清恭敬的唤得一声:“母后。”
他也吃不准江太后意欲何为,毕竟他这个亲妈任性妄为的程度不是盖的。
江太后在膳桌前落座,眼眸一瞌,瞧见桌上的菜色就道:“这是人吃的吗?”
自打宋元清登帝,江太后虽被困后宫,吃穿用却都要顶好的。
光是用膳,热菜冷菜点心汤水都要摆上一桌,能吃多少则另外说。
各地方进贡来的布料都是先送到她那儿,挑剩的才能轮到别人。
裁一身新衣裳,就要打一套相配的首饰。
就差寝宫都嵌金挂玉,整得金碧辉煌的了。
当然,吃穿用度宋元清能由着她,修整宫殿就不可能了。
江太后吃穿用度较为奢靡,身为帝后则要节俭许多。
这个节俭也不是说有多清苦,不过是未曾铺张浪费。
是以宋元清一家三口,膳食不过四菜一汤,但绝对称得上丰盛,百分百是人能吃的。
宋元清当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十分压抑。
小怡宁年纪虽不大,但很会看脸色,此时闭着嘴也不敢说话,一步一挪的躲到林月初身后。
宋元清道:“母后有事吗?”
客气又疏离。
江太后闻言就要暴跳起来,可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
尽量平缓的道:“哀家一年到头见不着皇帝几次,要共膳,是不是还得递牌子?”
她话里带刺,宋元清也都习以为常了,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人都已经坐下了,赶走她也不可能。
林月初忙示意秋月冬雪加碗筷,又让多添两个菜来。
她虽不喜江太后,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真要计较,只怕气死好多回了。
多添的碗筷摆上桌,两个小太监又抬了食盒来。
祖孙三代这才落座,气氛诡异的用着膳。
幸得江太后没再闹什么幺蛾子,这顿午膳也用得安生。
膳后江太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喝了盏茶下肚,见小怡宁扭来扭去的不自在,就心生不喜。
想要说这小丫头没教养,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只僵着手朝小怡宁招了招,难得的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
江太后不喜林月初,加上小怡宁是个女娃,她也不喜,甚至还有些厌恶。
小怡宁长到这般大,也不过逢年过节见一见这位祖母,私下相处却是一次都没有。
江太后不喜小怡宁,小怡宁同样不太喜这位祖母。
倒不是别的,而是能感觉这位祖母看她的眼神就不善。
这会见江太后同她招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林月初身后躲。
她这一举动,使得江太后更加不喜,脸色也顿时阴沉了下来。
林月初并不知小怡宁对江太后的感观,还当她是怕生。
把人抱到怀里,还没说话,就听宋元清不耐烦道。
“皇后,怡宁心心念念着要泡温泉,你带她去吧,朕还要政务要处理。”
江太后杵在这儿,气氛都压低,别说小怡宁,就是他也浑身不自在。
林月初顺着梯子下,应得一声,就叫秋月准备起来,也不理会江太后是留是走。
江太后面色铁青,若是以往必然要大发脾气,可今日不知怎的忍了又忍。
竟还道:“正好哀家也要去泡温泉,那就一道去吧。”
林月初愣了一下,目光不错的打量了江太后两眼,心情复杂。
太后老人家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
宋元清亦是如此,虽是什么话都没说,可还是想着得寻刘崇来问问话。
看看太后的病症是不是恶化了,怎么处处都透着诡异。
香山的温泉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温泉,不似现代很多景点那般,搞个噱头弄虚作假。
三月的天时,虽不是最佳泡温泉的时候,但景致也值得这个时节来一趟。
温泉池周边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香气。
小怡宁瞪着眼睛瞧得目不暇接,面上是又惊喜,又兴奋的神情,方才那些不快,也彻底被抛到脑后。
她迈着小短腿在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跑来跑去,清脆的笑声也在山间荡漾着。
林月初被小丫头的笑声感染,也跟着扬起笑意。
介于年少时对于弟弟妹妹的排斥,导致她成年后依旧对小孩子喜欢不起来。
可当了母亲,才知道有孩子真好,她能治愈一个人心灵上的创伤。
江太后却十分不高兴,阴沉着脸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半分教养都无。”
秋月摘了一串不知名的蓝色小花,编成花环,给小怡宁戴着头上。
小姑娘臭美得不行,提着裙摆,高兴得转起圈圈。
林月初收回目光,唇角依旧带着笑,叫人看不清神情。
话语却硬邦邦的:“怡宁是圣上的嫡女,是大卫的公主,只要她高兴,根本不需要体统来约束。”
感受到江太后的怒意,林月初话头一转。
又道:“太后不也觉得臣妾没教养么,可偏偏臣妾还成了一国之母。”
江太后转头看她,眸中缀着毒,情绪翻涌,一时间恨不得杀了这个迷惑自己儿子的妖女。
林月初没理会江太后,已经迈步往前,追着小怡宁去了。
江太后盯着那母女二人的背影,忽而就想起了黑衣人的话。
“此人乃是祸国妖女,身怀妖术,就连她生的孽种,也非人类,否则早在那年宫变之时,就被摔死了……”
这些话反反复复的脑中闪过,江太后双手拽紧,指关节处都泛着白。
脚步万分沉重,心头越发坚定:是了,她是个妖,她生的小杂种也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