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转身飞快跑走,贵夫人对楚寒烟歉意一笑,原本想好了和楚寒烟搭讪的话也被儿子搅黄了,等用膳之后,她匆匆带着众人离去。
楚寒烟飞快敛下眼底的冰冷,继续温柔地照顾儿子吃饭,待日头没这么毒辣后他们才继续赶路。
然而没过多久,楚寒烟就碰上了方才那一行人。
他们的马车停在树林的绿荫里,贵夫人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眼神焦虑不已,而那叫萧钺的少爷却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虚汗,呼吸困难。
小公子是个心善的孩子,软糯糯对楚寒烟道:“娘亲!我们帮帮这个哥哥吧?”
若今日中暑的是这个队伍中的其他人,楚寒烟是断然不会管的,毕竟她的孩子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珍宝,这些可笑的人却想说服她把孩子送给这道士?
虽然他们说得小声且秘密,但楚寒烟可是内力深厚的高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怕吓到小公子,她一定当场跳起来他娘的一人给他揍一顿!
无论是那婆子、道士还是这劳什子贵夫人,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如果有人追究,她就把锅甩给凤无眠!哼哼!怕甚?
但病的是这小子,楚寒烟就不得不管了。
这小子看起来凶巴巴的、蛮不讲理,其实就是不想让那道士注意到小公子。
心眼是个好的,可用的办法却太稚嫩了。
贵夫人心急如焚,她身边的婆子不断念念叨叨的:“哎呀,大夫怎么还没来?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贵夫人脸色煞白,只能看向道长:“道长,你可能救救小儿?”
那道长一如既往的镇定,掏出一张符纸道:“夫人稍安勿躁,贫道这里有一张符水,烧了兑水给少爷服下,待回到燕京城后再给他请大夫便是。”
大齐民风开放,学术流派百家争鸣,儒、释、道等各有信众,所以这喝符水、圣水驱邪、治病之事并不少见。
再有这位道长可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他可是鼎鼎有名的三元道人,威风八面,信众遍布,就连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是请他出山去替家人祈福的。
贵夫人有些犹豫:“道长,这符水乃驱邪之物还能治病?”
三元道人眉心轻轻拧:“若夫人不信贫道,贫道走便是,何出此言?”
婆子连忙劝说道:“夫人,仙长的法力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四周并无药物,请大夫的人一时半会又回不来,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少爷受苦啊。”
贵夫人最终没再反对,很快婆子就烧好了黄符,眼瞅着就要兑水给和萧钺服下,突然一只修长秀美的手一把握住了婆子的手腕。
“不妥。”
婆子抬头,这才发现阻止她的人正是方才在茶庄中遇到的俊美公子。
三元道人先是看了看楚寒烟,而后又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小公子,双眼微微一亮,笑得温润和蔼:“原来是两位有缘人,两位莫要担心,贫道的符咒虽然并不是医治疾病的药物,却也能庇佑萧公子一二。”
楚寒烟眉心紧蹙,将自家儿子往身后拉了拉,对贵夫人道:“不如让在下替萧少爷瞧一瞧?”
贵夫人错愕:“公子是大夫?”
“略懂岐黄之术。”
“那就有劳公子了。”
“嗯,你们先让开,让他四周的空气流通些。”
萧钺还未完全昏迷所以认得楚寒烟,他不乐意让楚寒烟帮自己,可此时的他就像是案板上的鱼,毫无挣扎的余地。
楚寒烟给他把了脉,果然是中暑。
想来也是,在最热的晌午时分,萧钺竟然赌气在马车中等候半个多时辰,不吃不喝不下车的,不中暑才怪。
这小子,倔得像头牛。
楚寒烟问是否有盐,贵夫人不迭道:“有的,有的。”他们出行吃喝无不讲究,会自备精盐也在预料之中。
“劳烦夫人取些盐、饮用水、碗、布还有河水来。”
“好的。”
楚寒烟解开萧钺的衣衫和腰带,让他彻底“透气散热”,正准备用布擦拭他的身体降温,三元道人突然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少年白皙的胸口,轻声道:“公子,贫道给你帮忙吧?”
说着,三元道人就执起绢布朝萧钺的胸前擦去。
楚寒烟聚起内力狠狠一巴掌打落三元道人的手,疼得他当场直哆嗦,再一把将萧钺的衣服拢好,夺过绢布语气淡淡:“这位仙长,方才本公子说的您没听到?”
三元道人咬牙切齿道:“什么?”
楚寒烟挑眉:“本公子说,所有人都后退,让空气流通些,您过来作甚?”
因为三元道人名气不小,走到哪里都是备受推崇,甚少有人这般不客气对他说话,更不会有人打他!
这个该死的家伙却都做了!
“贫道只是想帮忙罢了。”
楚寒烟:“道长懂医术吗?”
三元道人勃然大怒:“公子你这是何意?哪怕本道长不懂医术也是慈悲为怀的。”
“慈悲为怀就不必了,”楚寒烟嗤笑一声:“您别在此处碍手碍脚就成。”
“你、你……你可知道本道长是谁?竟敢这般对本道长说话?”
“您是谁与我何干?”
三元道长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气得涨成了猪肝色,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楚寒烟眼神锐利又冰冷,强势道:“仙长,请吧。”
“好好好!”
三元道人气得拂袖而去,让贵夫人和婆子面面相觑,毕竟她们从未见过有人对三元道人如此不敬,不仅不敬,还动了手,这公子脾气可真真厉害。
三人道人一走,小公子立即撸起袖子走到楚寒烟身边:“爹爹,你快擦手,那人脏,曦儿帮你?”
楚寒烟一愣,随即被逗得捧腹大笑。
显然小公子并不是埋汰人,他只是凭着直觉不喜欢那道人罢了,可真是个直觉敏锐的小机灵鬼。
楚寒烟:“好,谢谢宝贝。”
众人:“……”本以为是个小仙童,不料这小公子竟是个苛刻腹黑的啊?
简单擦过手,楚寒烟再次敞开萧钺的衣物,用绢布沾着河水给他降温,等他情况好转后又将他轻轻抱起托在臂弯,小心翼翼给他喂了两碗淡盐水。
萧钺咕噜噜喝得痛快,脸色也渐渐康复了,贵夫人见状也顾不上三元道人了,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可是……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