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脚僧的要求在情理之中,姜望当然同意了,他示意禁军统领护送行脚僧去王府,务必保障行脚僧的安全。
虽然摄政王府被禁军团团包围,但是他们却不能跨入摄政王府一步,这是凤无眠和姜望之间十分微妙的平衡。
王府完全自成一派,而小行脚僧刚进入王府,一柄利刃悄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来者何人?”
禁军统领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凤一,双眸锐利又暗沉,如同蛰伏在暗中的野兽,想要一举咬断凤一的喉咙。
小和尚不急不缓微微一笑道:“麻烦您转告摄政王,了缘大师有话要带给摄政王。”
“了缘大师?”
“对。”
“你可有凭证?”
小和尚递上佛门玉佩,轻声道:“大师已经圆寂,大师和摄政王曾有约定,小僧此次前来,是请摄政王送大师的佛骨舍利回西域的。”
凤一跟在凤无眠身边很久了,自然知道了缘大师和凤无眠的关系。
他眼神微闪,道:“那大师的佛骨舍利呢?”
“大师的佛骨舍利此时正在太子殿下的手中,这位统领可以作证。”
凤一这才颔首道:“既然如此,还请大师随我来。”
“多谢。”
王府厚重的门扉缓缓关闭,将所有觊觎的目光全部拦在王府之外,禁军统领冷冷一哼,回宫复命去了。
听罢统领的回答,姜望眼中的疑惑总算打消了些许,“如此看来了缘大师的确和凤无眠有约定,既然如此,那便无需为难那小和尚,明日去请护国寺主持来,将小和尚接回护国寺,其他的事不必再提。等时机成熟了,孤自然会将了缘大师的佛骨舍利送回护国寺。”
“是。”禁军统领忽然想起什么,道,“殿下,而今楚寒烟已死,但是楚寒烟的师父魁仙老翁等人却活得好好的,魁仙老翁十分擅长易容之术,若他伪装成为那小和尚靠近凤无眠,那……”
“不会。”姜望淡淡道,“魁仙老翁须长、发长,就算全部盘起来顶在脑袋上,那脑袋的轮廓也不会如此精致。”
禁军统领颔首:“殿下所言极是,若是用了易容术将头发塞在伪装的假皮之下,那头型也该比寻常人大才是,殿下果然心细如尘。”
“嗯,退下吧。”
“是。”
屏退了所有人后,姜望见佛骨舍利拿出,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心细如他,早已让太医令将舍利检查了一边,确定无毒之后才敢放在掌心摩挲。
佛骨舍利在手,姜望心中的愧疚和不安才能得到平息,而他本人也终于能从浓重冰冷的压力中舒缓一二……
如果先生在就好了……
姜望心中本能升起这样的念头,随即又被他压下,胸臆中满满只剩苦涩。
如果先生在,看到这样的他也会愤怒吧?
但……
他不后悔,因为这是他唯一一次能得到她的机会。
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神明,他生命力皎洁无垠的月光。
……
摄政王府。
凤一带着小行脚僧一路抵达了凤无眠的书房,从中传出一阵十分清越的读书声,虽然有些磕磕碰碰,却带着少年人的美好和纯真,小和尚站着停了片刻,微微一笑越过凤一率先敲了敲了书房的门。
男子和小人儿不约而同抬头,见来人是一位身着僧衣、面容清秀的小和尚,两人同时对凤一投来狐疑的目光,凤一正欲开口解释,两人忽见那小和尚展颜一笑。
眉目弯弯,眸光潋潋,和他们记忆中的人儿一模一样!
两人当即愣在了原地!
“回禀王爷,这位小师傅是……”
凤一话还没说完呢,凤无眠已经飞速起身,“嘭”得一声关上书房的房门,幸亏凤一站得后一些,否则定要将脑袋撞一个大包不可。
王爷为何如此激动?
这小和尚到底是谁?
凤一早先在禁军统领面前如此配合小和尚,是因为当年凤无眠的确和了缘大师约定了佛骨舍利一事。
可惜的是,了缘大师早已圆寂,身躯也已坠入了万丈深渊,别说佛骨舍利了,连渣渣都不曾剩下。
而这件事情,只有凤无眠、护国寺主持以及他知道,所以这以佛骨舍利为借口靠近王爷的小和尚应该是护国寺主持派来的通信之人。
护国寺主持和楚小姐是忘年交,只怕这里面或许会有楚小姐的手笔。
一门之隔的书房里,男人已牢牢将小和尚抱入了怀中,双手都在颤栗,轻轻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不远处,小人儿也眼巴巴看着小和尚,想要靠近又碍于凤无眠如同熊一样将小和尚包裹得密不透风,只能在远处干着急。
楚寒烟可受不了小十七这样的眼神,掐了掐男人的腰道:“还不放开我?”
凤无眠自然是舍不得,可是又不敢惹楚寒烟生气,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小声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易容成一个小和尚?”他记得她的长发且浓且密,如同绸缎般,捧在掌心都有沉甸甸的重量。
如果是易容,头型怎么会这么自然?
楚寒烟也没矫情,扯开自己脸上的易容。
她长长的秀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一头恰好长过耳廓的短发。
明艳、精致的容颜上,黑色的发软软耷在她的眼前,勾勒在她白皙的脸颊侧,将小巧的耳廓衬托得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无论楚寒烟是什么模样凤无眠都是爱的……
但而今天下,无论是中原各国还是异族各邦,那个女子不是以有一头乌黑秀亮的长发为美?
但是他心爱的小女人为了伪装成一个小和尚,将一头迤逦秀美的发全部剪了!
她的心该有多疼啊?
“对不起……”凤无眠宛若被人刮去了心尖肉一样,一把抱住她,不断道,“都是我没留意到这些异常,才让你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对不起……烟儿,对不起……”
到最后,男人的嗓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沙哑。
楚寒烟:“……”不,只是剪个头发而已,她真的不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