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歪了歪脑袋,仿佛没看出住持大师的苦恼,做出一派天真的模样道:“可是十七殿下说他想入我佛门学习佛法,替驾崩的皇上祈福,十七殿下一片孝心,我们怎么能不成全呢?佛法无边,众生平等啊住持大师。阿弥陀佛。”
住持大师:“……”
凤一:“……”
凤一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住持大师想掐死这小和尚的心情,这简直太坏了啊好么?
小和尚笑眯眯道:“您不如去问问太子殿下吧,万一他同意了呢?”
住持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慈悲为怀啊!“既然如此,那老衲就去请示一下太子殿下。”
可能是住持大师舌灿莲花,也可能是太子殿下成全十七皇子一片孝心,也可能是宛若傻子一样不会言语的十七皇子引不起一丝一毫太子殿下的杀戮之心,总而言之从摄政王府离开时,小和尚成功带走了十七皇子。
住持大师本欲等罢新皇登基再离开,但而今太子下令,他只能率先带着护国寺的僧人们离开。
浩浩荡荡的佛衣在路上蜿蜒成径,姜望特意挑选了一处高地观望,内心有着淡淡的、无法言喻的失落感。
“殿下,虽然春季已到,但天气犹寒,您可要注意身体啊。”宋文递上大氅,小心翼翼道,“十七皇子年幼,又什么都不懂,还是个磕磕巴巴的结巴,能离开燕京城在护国寺中安安静静过下半生,也是您给他的福气。”
“嗯。”姜望应了一声,“礼部可有回复,所有仪式全部准备妥当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等登基大典之日来临即可。”
姜望深吸一口气,遥遥看着被金光铺就的燕京城,眼神渐渐坚定,变成了让人忌惮的帝王模样。
……
护国寺后山,烟雾缭绕间,一老一少两道嗓音骂骂咧咧传来。
“你说你伪装成什么不好,为什么要伪装成我师兄的徒弟,阿弥陀佛,你这是逼着老衲和你一起犯下口舌之罪!”
“罪什么罪啊,您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犯罪吧?而今还不是好好的,放心吧,佛祖不会怪罪你的,你这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啊!”
老的声音似乎要喘不过气来,许久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若不是看在皇上和楚丞相的面子上,你看老衲不收了你这妖孽!”
“老和尚,动不动骂人家是妖孽也是口舌之罪!”
住持大师:“……”
别问,他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惹上了楚寒烟这么个孽障!
真的是……孽缘啊孽缘……
小十七努力跟在二人身后,山路崎岖也不曾哼一声,很快他便看到了山野之中精致典雅的别庄。
是的,楚寒烟没有将齐文帝藏到别处,因为无论去哪都有暴露的危险,所以楚寒烟索性带着齐文帝到了护国寺,就藏在护国寺后山里。
别庄门前正站着一位面容优雅的女子,女子目光锁定楚寒烟,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楚寒烟展颜一笑,拉着小十七飞速跑到了孙澳竹面前,道:“我回来了,我还带了您的一个老熟人回来。”
“老熟人?”孙澳竹这才发现楚寒烟手里还拖着一个小娃娃,这小娃娃生得十分精致好看,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望着她,瞬间让孙澳竹脸上血色尽失。
“这……”
楚寒烟也发现了孙澳竹的异常,以为孙澳竹是还没放下过去和皇贵妃唐懋之间的仇恨,便道:“唐懋已经死了,七皇子也死了,小十七这些年来也过得不容易,夫人,您过去这般怨恨都能在深宫中护他一二,而今一切往事成风,您就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好吗?”
孙澳竹的神色更震惊了,声线都在微颤:“你说……这个孩子是唐懋的孩子……十七皇子,姜非?”
楚寒烟愣愣点头:“对,他就是姜非。”
小十七怯生生看了孙澳竹许久,忽然上前,软软握住了她的裙摆,小心翼翼道:“丽贵妃娘娘……您还记得我么?我是小十七……”
在小十七灰暗绝望的人生中,如果说楚寒烟的出现是救赎,那么孙澳竹的帮助便是他眼中的第一把希望之火。
虽然那火焰非常非常的小,却给了在寒夜中独行的他活下去的勇气。
小十七当然记得她,也非常感谢她……
还有就是当初的七皇嫂,若没有七皇嫂的维护,他也不可能在吃人一样的七皇子府活下来。
他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孙澳竹脑袋阵阵发晕,甚至还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将楚寒烟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护住她:“夫人,您怎么了?”
孙澳竹摇头,哪怕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也依旧颤抖着伸出了手,一把握住小十七,力道很大,让小十七疼得蹙了蹙眉,但这孩子非常乖,也看出了孙澳竹的异常,便轻轻安慰道:“贵妃娘娘您别怕,先生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您的。”
感情这孩子以为孙澳竹身体不适呢。
听到小孩儿真挚的关心,孙澳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几乎炸裂的疼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滴答滴答接连坠落。
砸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烫得小十七微微一颤。
小十七担忧地看向楚寒烟,大而亮的眸中也悄然漫起了水雾。
楚寒烟瞅着近在眼前的两张脸,终于想起那问题的关键了!!
她就说小十七像某个人!
凤无眠还说像齐文帝,像个球球齐文帝啊,小十七长得像孙澳竹啊!!
她倒抽一口冷气,推了推身边的老和尚:“大师大师,您快看看,这小十七像不像孙夫人?”
住持大师也懵了,因为已经相隔太久,所以他差点便忘记了那位故人,而今这么一瞅,当真像啊!
“他不仅仅像孙夫人,更像孙夫人的兄长——已经战死沙场的孙将军!都说外甥多似舅……这难道是……”
楚寒烟蒙了,没想到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这简直……唐懋正是好狠的心!好狠的计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