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凝霜的可怕不仅仅是心肠的歹毒,还有她在机关术上的天赋。
机关术毫无疑问是整个恒山国的立国之本,照理而言她一个普通的后宫女子是无缘接触这些的,很是因为她身份高贵极为聪慧又是国后的妹妹,恒山国君对她十分信任,这才让她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一步一步参与到了其中。
阿力颔首:“这个女人看来知道不少机关术的秘密,带回去拷问一番会另有收获,你不是……”一直想要机关术的秘密吗?
后半句话被阿力吞回了腹中,因为阿力并不会知晓这些。
楚寒烟笑眯眯揶揄:“没看出来你懂得还真不少啊,阿力。”
阿力:“……”
他将半死不活的邱凝霜丢给身后的人,又看向被叛军,哦,现在应该叫义军所压住的邱言,冷冷对邱霓裳道:“罪魁祸首邱国丈、邱贵妃和邱国舅都已被制服,国后还请迅速将乱政梳理清晰,毕竟后面的麻烦还有很多。”
邱霓裳望着眼前荒诞的局面,自嘲不已。
“你放心,我知道。”
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们邱家的罪孽,并不会因为邱国丈的死亡、邱凝霜的没落以及邱言的伏法而拉下帷幕。
她想要赎罪,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与此同时,从义军攻陷城门到邱霓裳入主皇宫不过短短半日,那些曾经收受晋国好处、竭力促成合约签订的官吏;那些趁乱吞并百姓耕地、压榨百姓财富的官吏;以及那些暗中屯粮借机涨价的官吏等等,都被楚寒烟一一挖了出来放在了邱霓裳的面前。
楚寒烟是有备而来的,对于这个国家的腐败和肮脏,楚寒烟看到极为透彻。
盯着手中长长的名单以及铁板钉钉的罪证,再想起而今各城的乱势、动荡和困境,已经重归“国后之位”的邱霓裳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狠狠闭上眼睛,命人唤来了楚寒烟。
“国后。”
楚寒烟依旧一袭男装,优雅清贵,仿若天空中不染尘埃的玄月。
邱霓裳失踪无法将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看成女子,又或者说,她的胸襟和学识早已超脱了“国界”这种凡俗之物。
邱霓裳下定决定起身朝楚寒烟行了一礼。
此时的她并未穿着代表国后的华丽长裙,简约的素色长衫随着她的动作盈动,反倒能让人肃然起敬。
“大齐护国公主殿下,本宫自问无力回天,愿率领恒山国投诚大齐,归入大齐版图,还请殿下您救一救恒山国,救一救这无辜的万万百姓吧!”
楚寒烟诧异笑笑,随即亲自将邱霓裳扶起,道:“你的决定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之外。”
因为楚寒烟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将恒山国收为“附属国”罢了,并没有将恒山国完全吞并的意思,否则她也不会千方百计帮助邱霓裳在百姓之中树立威望。
邱霓裳抬眸道:“本宫明白先生的意思,但而今恒山国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有能力的力挽狂澜的,除了先生还有谁呢?”
“恒山国就此消失,国后您就不怕日后恒山国的史官咒骂于您?”
“放心,他们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经历过这次国殇,邱霓裳也成长了,关于民心、舆论以及史书的力量,她都会学着利用起来。
“好。”楚寒烟一口应下,笑着让岱鸢回来修国书给齐文帝。
历史的齿轮翻滚向前,天下局势风起云涌。
传言恒山国因天灾人祸迎来大殇之年,无数魑魅魍魉层出不穷,窃国者、屠戮者、大贪大婪之辈、大凶大恶之人比比皆是,昔日人间乐土眨眼成了阿鼻地狱,生灵涂炭、饿殍满地、哀鸿遍野、惨烈至极。
人们为了活命,刨树根、吃观音土、烧杀抢夺甚至是易子而食,真真黑暗、真真绝望。
幸而苍天有眼、大道慈悲,冥冥之中,大齐圣人山海先生恰好游离至恒山国,先生见百姓惨状、苛政酷吏当即愤慨不已、悲愤异常,当即出手扶持云阳城城主,命城主和暴政对抗,先是用计救下云阳城百姓,又连和甄城、青城、湖城的百姓们组成义军讨伐都城!
恰逢此时得知都城中瘟疫纵横,山海先生不顾生死毅然决然进入都城,拯救城北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
这是真相才大白于天下,原来恒山国君早已被奸臣所害。
奸臣妖妃携手谋害国后、把持朝政,奴隶万民,更因为粮食短缺还想用瘟疫为借口,活活屠戮、焚烧城北区的数万无辜百姓!
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啊!
这等弥天大罪实乃擢发难数、罄竹难书!
多得先生神人也,将恒山国百姓从厄难中拯救出来!
但即使推翻了奸臣妖妃的苛政,而今恒山国上下百废待兴,饶是国后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拯救万民!
山海先生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心生不忍,遂书国书给大齐帝君!
帝君表示虽然愿意拯救恒山国百姓,但恒山国并非大齐国土,若贸然出手只怕天下各国会以此为借口对大齐群起而攻之。
深思熟虑之下,国后为保护恒山国百姓,决定将恒山国并入大齐国土!
如此一来,大齐对恒山国的援助便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对于国后的决定,恒山国上上下下都表示赞同。
毕竟连国后都能为了百姓们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放弃自己无上的权利,他们除了动容、感慨和尊敬之外,还能如何呢?
是日,随着大齐大军入主恒山国,平定各地波澜并带来了粮食、钱银和布匹等等,恒山国,哦不对,恒山州这才一点点重新焕发出生机。
人们对此万分感激!
对昔日的恒山国后,也对如同天神般出现在人们面前,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山海先生!
至此各国间的局势迎来了全新的篇章……
可当人们为了山海先生礼赞高歌时,山海先生却又一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果然,先生这等圣人,又岂是世俗所能束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