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祖上并不是恒山城的人,落叶归根,无论邱家的人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邱霓裳都想给他们最后一点体面。
至于恒山城,她可以放心交给楚寒烟。
“等等。”楚寒烟起身,道,“您什么时候回来。”
邱霓裳微微一愣,睁大眼睛道:“您是说,想让我回来?”
“对。”楚寒烟颔首,“这里虽然是我的封地,但我不可能永远留在此处,除了你没人更适合做恒山州的州府一职。”
邱霓裳有些慌乱地道:“但我听说大齐官吏选拔制度十分严苛,我虽然略知一二为官之道,但若要我下场参加科举,定然是无法通过的。”
楚寒烟笑笑:“您莫管我还要差遣您便好,我相信我的目光,您若对自己的学识储备还有些顾忌,我可以让人来辅助您一二。咳咳,只是那位老先生甚是严苛,您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能继续留在恒山城中为过去邱家的所作所为赎罪,邱霓裳自然是愿意的。
这并非是差遣,而是救赎。
她起身深深对着楚寒烟行了一礼:“那就有劳您了,先生。”
楚寒烟笑着将邱霓裳送出去,又任劳任怨地打开了藏在皇宫深处的机巧术、机关术的书籍,望着堆积成山的册子,楚寒烟第一次明白了何为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多的册子,难道都要她一个人整理吗?
这比破解定山将军的传承更难啊!
凭什么就她一人受苦受难啊?
越想越气的楚寒烟将阿力唤了进来,笑眯眯将书推向了他,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力还想挣扎一下:“小人身份低微,怕是不配阅读……”
楚寒烟似笑非笑咳了一声:“怎么,想要身份?那本公主封你做我恒山郡的将军如何?”
阿力:“……”
楚寒烟:“不喜欢将军?那本公主可以招你为本公主的入幕之宾啊。”
阿力:“……”
“少废话,本公主让你坐你就坐。”
楚寒烟言罢,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无奈之下,阿力只有在她身边落座,她挑眉笑眯眯道:“早这么乖不省事么?本公主就喜欢顺从的男人,知道了么?”
阿力:“……”
阿力耳廓都红了,也不只是气得还是其他。
两人一起如同参加科举的学子般一头扎入了“学习的海洋”。
红日西斜,房间中除了两人交谈讨论的声音外十分安静,却没有那种令人灵魂都紧绷的局促。
宁静,安逸,如画如卷。
岱鸢端着膳盒站在门口久久观望,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直到此时,一道嗓音传来。
“算了吧,岱鸢姑娘,我们将膳食放在厅中就是,别去打扰了。”
岱鸢回眸,入目的是一位粗壮高挑的汉子,脸上还有大大的伤疤,是阿力的好兄弟大牛。
岱鸢嘴角一抽,忍不住道:“咳咳,我的易容术虽然不是很精湛,但也明白易容的关键是让自己泯灭于众人,大牛阁下这疤痕没有起到作用,反倒让阁下更显眼了。”
大牛本能就抬手捂住自己的疤痕,反应过来后讪讪一笑,干巴巴道:“姑娘您说啥呢,俺怎么听不懂呢?”
岱鸢翻了个白眼,将膳盒塞给大牛:“那就麻烦大牛统领您了。”
大牛:“……”得了,他就说自家主子只要对上楚小姐就是个浑身破绽的,易容、改变身份根本没有意义,但是主子不信邪,哦,又或者是死不认输,连带着他们也要一起犯蠢,简直了。
大牛硬着头皮放下膳盒,惹得楚寒烟和阿力同时抬头向他看来,他尬笑一声。
“你们吃饭哈,俺走了。”
言罢,大牛呲溜一声跑得飞快。
楚寒烟挑眉,转眸看向垂眸神色严肃的男人,轻笑道:“介意一起用膳吗?”
男人眉头都抬一下,淡淡道:“不会。”
无论男人心情如何,这架子是端得稳稳的,毫无破绽。
楚寒烟:“呵呵……”狗样。“先吃饭吧,这其中的门道关键太多,来日方长,根本不可急于一时。”
“嗯。”
楚寒烟眼尖的发现,男人端起饭碗的手青筋微微暴起。
也不知道是为何?
可能是不想和她这一抹异界幽魂一起用膳?
楚寒烟忽然觉得无趣,既是不愿开口言明便是,毕竟自己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但转头一想,楚寒烟又释然了。
既然男人伪装来见自己,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更不想给自己留下一点误会的可能。
他来救她、帮助她,只是因为她是他两个孩子血缘上的母亲吧?
思及此处,楚寒烟自嘲笑笑,眉目间的暖意消散无踪。
两人平静地用了晚膳,又各自开始“工作”。
破解机关术、机巧术的任务太繁杂,若只要自己和大力两个人,说不定要花上数年的时间,楚寒烟可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几年时间,左思右想之下,楚寒烟还是给朝廷去了“求助信”,让朝廷在全国范畴之中选拔专人人才。
阿力得知楚寒烟向朝廷求助后并未说什么,只静静看了楚寒烟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那一日一夜,楚寒烟都未见过阿力。
就在楚寒烟想着,这狗男人是不是没义气地抛弃她自己脱离苦海之时,他又回来了。
一如既往冷静、从容,但气息却更晦涩了些。
岱鸢和大牛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得,这段时间相处出来的温馨氛围再次一扫而空,但两位主子想怎么折腾,有他们置喙的份吗?
听着便是。
……
大岳。
年轻的君王看着手中密信,眸光漆黑阴鸷。
“不是说这一切都是楚寒烟的计划么?若是如此,山海先生怎会出现在她身边?”
若只有楚寒烟一人岳帝当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他知道楚寒烟心态不狠,有妇人之仁,能从瘟症中脱身也只是因为那并非瘟症罢了。
毕竟楚寒烟连背叛自己的丫鬟都舍不得处死,而是让这个丫鬟回到了老相好的身边,简直愚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