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洲像捡着宝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已咧到了耳根子后。
姜氏黑着脸，不时的瞪瞪自己的女儿顾惜莲，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惜荷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咬着唇，那拿着绢帕在轻颤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天人交战。
顾惜梅倒是热闹看得开心，不时还要为顾染云喝喝彩。
顾惜莲像一颗被霜打过的茄子，越来越蔫。
“五姑娘琴棋书画却是了得，说话大不敬的，倒是比宫里娘娘也要强上几分，只是不知，五姑娘女红习得如何？”
“不会。”顾染云干脆的答。别说绣花，穿书前她可是连针都没有摸过。
在这个朝代，不会做女红，就相当于不是女人。
邱嬷嬷神色一滞：“这倒是可惜了。”
“哼，连花也不会绣，算什么大家闺秀。”似乎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顾惜莲抬起头，骄傲的道：“将来的嫁衣怕也是做不出来喽。”
顾惜荷的手也渐渐的不抖了，咬着的嘴唇也慢慢松了开来。
“那有什么？我阿娘绣工在宅子里是最好的，赶明儿让我阿娘教教就行了。”顾惜梅倒是毫不介意的说道。
“女红都是从小就练的，那有一下子就能学会的道理？”邱嬷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顾惜梅，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邱嬷嬷，可有别的法子？”顾知洲倒是急了，忙开口：“就算是请个女红先生来，我们也是出得起银子的。”
“顾老爷说笑了，这临安城里不缺银子的人有的是，难不成个个都是女红好手？”
顾知洲吃了瘪，把剩下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好了，今日也算是见识了众位姑娘的才艺，要想他日成为主母，那便还有许多东西要学，现在，我就教众位站立之姿。”邱嬷嬷抚了抚掌，让几个人站成了一排。
“主母要仪态端庄，行坐有方。这站姿也是有讲究的，两眼平视……”
邱嬷嬷教导起来甚是严诃，谁要是弯了点腰，斜了点肩，必定会遭到她手里藤条的责罚。夏天日头长，一直到太阳西斜，邱嬷嬷才宣布下午的训练结束。
顾惜梅揉着僵直的腿一撅一拐的走到顾染云身边：“五妹妹，你没见有的人，脸上阴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顾惜莲从鼻子里哼哼：“不会女红，再会棋琴书画也白搭，想要嫁进官家做主母？别做梦了，天下只要是长个眼睛的男人，都不会瞧上这样的。”
“谁稀得嫁进笼子？自由自在才是畅快。”顾惜梅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只嚷着丫头给自己揉腿。
回清风苑的路上，顾惜荷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有小桃，叽叽喳喳的直夸赞：“五姑娘，您弹得琴太好听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凑巧而矣。”
“五妹妹，你和二姐姐老实说，可是庵里有能人？”顾惜荷停下了步子。
“呃……”一想到顾惜荷对自己的照顾，顾染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些事件，想了想，干脆继续花亭里的说法：“在梦里，我确实见过一位白衣的漂亮姐姐，许庵里菩萨见我可怜，显灵帮我罢。”
“你莫哄我。”顾惜荷眼里全是狐疑。
“白衣的漂亮姐姐？那肯定是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最是救苦救难大慈悲，定是来帮五姑娘的。”小桃一听，更加兴奋的道：“我以后也要虔心礼佛，说不定她也会到我梦里，给我指点迷津呢。”
前脚才回到清风苑，后脚就有丫头来报，说是见有好些人拿着东西往玲珑阁走：“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有。”
“看来，父亲是真正看重你的了。”顾惜荷说话间，眼里闪过一丝愁容。
“二姐姐，你别伤感。你和钟小娘对我如此照顾，父亲给我的，自有一半是二姐姐的。”顾染云这才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妙。
下午只为气顾惜莲，竟是过于冒头拔尖了。
钟氏笑得到是真诚：“我就说五丫头是有福的，又多才多艺，不说老爷喜欢，就是我也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谢谢钟小娘。”
“你这孩子，尽讲客气话。想当年，在这宅子里，也只有我与你阿娘最是交心，要是你阿娘知道你如此能干，定会含笑九泉。”钟氏笑咪咪的拉起顾染云的手，一副看不够的模样。
正说话间，富妈妈又跑了进来，与钟氏行了个礼，开口就道：“五姑娘，大娘子已命人将玲珑阁整修了出来，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请您即刻入园就住。”
“昨天不还是杂草丛生，今天怎么就整修出来了？”顾染云故意问。对于下人偷懒懈怠之事，她可不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园子现在确实已经弄好了，五姑娘请移步吧。”富妈妈到底是老姜，用了迂回之法，避重就轻，只挑好的说。
“清风苑是冷清了些，五姑娘，你若想住在这里，便也只管住，当自己的园子一样。”钟氏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拉着顾染云的手，眼眶红了又红。
“钟小娘，我只是搬去玲珑阁，又不是搬出宅子，只要您不嫌我烦，我就天天过来给您请安。”顾染云眼浅，见不得她人的泪眼。
“好姑娘，哪敢劳烦你天天过来？好在你与你二姐姐每天都要在一处学习，倒是日日可以相见的。”钟小娘松开了手：“去吧，别误了大娘子的一番苦心。”
顾染云和钟氏、顾惜荷作了别，随着富妈妈，带着小桃一起，往玲珑阁而去。
“小娘，您就这样让她走了？”罗妈妈压低了声音。
“不住在这里也好，以后出了事，倒与清风苑无干了。”钟氏菀儿一笑，抚了抚衣袖：“叫人摆饭吧，饿了。”
“阿娘，您这话什么意思？”顾惜荷愣了一下。
“能有什么意思？原本我以为她是个与世无争的，却没想到她如此拔尖冒头，她今天这样，不就是想让你父亲眼里有她么？枪打出头鸟，箭射当红心，总归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