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隐隐的绿色,是剧毒之物才有的反应,镯子外观看不出来,显然是有心人将镯子浸在了毒物之中淬练,要想害人于无形。这镯子有毒,旁人看不出来,可做金镶玉的匠人却是识货的,定能看着端倪,所以便有人决定让这碎镯子见不到匠人。”
沈秋言点了点头,示意齐天磊继续。
“经属下探查,这镯子本是顾家二房钟氏之物,在顾五姑娘回顾家后,就赠予了她,谁知,才戴了一个晚上,就因争吵被顾家四姑娘给摔了。顾五姑娘感念钟氏之恩,一直叫小桃寻找能修复的地方,直到前日,才寻得良匠,结果才出门,就出了事。”
“所以?”沈秋言挑了挑眉。
“害小桃之人,必是赠镯子之人。而顾家大娘子,只不过是被人做了替罪羊,而她碍于团练使的施压,不得不随便找了个小厮打死了事。”
沈秋言笑了起来,齐天磊的推断,与自己昨晚的查探,果然八九不离十。
“这顾五姑娘甚是可怜,看那弱小的样子,只怕早晚会死在顾家那帮子恶人手里。”齐天磊忍不住感叹。
“你不忙么?”沈秋言抬眼看他。
“啊?忙,忙啊,我挻忙的。”沈秋言的眼色让齐天磊感觉到了不妙。
“既然忙,那就不要掂记那丫头。”沈秋言说着,又拿起了书本,仿佛这一句也是说得漫不经心,随口而言罢了。
走出书房,齐天磊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谁掂记她了?黄毛丫头而矣。”
厚葬了小桃,顾染云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如白开水一般,整个玲珑阁也再无可以说话之人。
小桃七日那一天,顾染云决定去三清观一趟,因为小桃说了,三清观的真人很灵,她要去给小桃祈福,让她来生投到好人家去。
桔青和红袖跟着,三人同乘一辆马车,走街窜巷出了城。
三清观香火果然旺盛,一路行来,可以看到很多豪门马车鱼贯而行。
“五姑娘,再往前行几里,过了那座山垭口就快到了 。”红袖指着帘子外远处的山,说道。
红袖和桔青大约也是在顾家憋久了,这次出来,全然不像是去追念逝者,而更是一场等待已久的郊游,一路上都掩饰不住的兴奋。
只有顾染云靠在马车里,呆呆的看着窗外,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车又向前行了一会儿,就慢慢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不走啦?”红袖拍着车框,问着赶车的家丁。
“前面堵住了,许多车都停了。”家丁回。
红袖满脸的不高兴,一撩车帘,探出头去,立即惊叹:“我的个老天爷,今儿怎么排这么长的队?”
桔青也跟着出去:“这到底怎么回事?天色尚早,那些马车怎么就回去了?四喜,你倒是去前面瞧瞧去啊。”
赶车家丁四喜应声跳下马车,到前面打探消息,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不行了,前面过不去,封路了。”
“为什么封路?”红袖问。
“听说是沈家小公爷在三清观做法事,不准其它人进去,其它马车在前面牌坊处就拦下来了。”四喜回。
“沈家小公爷?怕是给柳娘子做的,他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呢。”红袖啧啧的叹着,又折回马车中:“五姑娘,咱们过不去了,是回城还是?”
他们在外面的对话,顾染云听得一清二楚,当红袖评价沈秋言时,她只觉得好笑。
痴情?天下就没有比他更绝情的人了!
她也不想回顾家,于是道:“那便四处走走吧。”
得了令,四喜寻了个叉路口,将马车赶了过去。随着离城越来越远,窗外两边的风景也不断变幻,天高云白,清风中带着稻香,倒着实让人心旷神贻。
虽然桔青和红袖受了钟氏指派要监视顾染云的一举一动,可到底也是才二十来岁的姑娘,这一到郊外,就显出了贪玩的本色。
“哎呀,你快看那个,怎么有这么长腿的鸟啊。”桔青指着窗外一只飞过的白鹤兴奋的叫。
“就是,就是,你瞧那个,那个更好看。”
“……”
两人吱吱喳喳,吵得没完没了,完全没有把身边的顾染云当主子。
车行得更远了,路变窄了许多,两边的树也越来越多,显然,是走进了一片山林。
“五姑娘,还往前走吗?”四喜勒了马缰,让车缓了下来。
“当然走啊,说不定前面有更好玩的呢。”桔青不等顾染云回答,就抢了先。
“是啊,再走,再走,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走远一些。”红袖也道。
正说着,就听得‘叭’的一声,一枝利箭穿透车窗,贴着桔青的头皮,稳稳的扎进了对面的车梁上,箭尾微颤,似能听见振起的“嗡嗡”声。
桔青立时吓得半张着嘴,一动不动的呆坐着,出不了声。而红袖也是满脸惊骇,哆哆嗦嗦的开口:“怎……怎……怎么回事?”
话音还没落,就听窗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和马蹄之声,接着,是四喜颤抖的告饶声:“各位英……英雄好汉,我……我们就是路过此处……”
四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咕咚一响,接着,是四喜的惨叫。
红袖和桔青下意识的紧紧抱成一团,牙齿打颤:“不……不……不会是遇到山贼了吧?”
随即,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从车窗缝伸了进来,刀刃一搅,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恐怖无比的大黑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皮肤粗砺,一道疤痕从左边眉骨处一直斜到耳根,左眼角一个突起的肉瘤、左耳垂丢失,嘴唇外翻,向右边歪斜,唇一咧,露出一口大黑牙:
“哈,小娘皮长得不错。”
那黑脸山贼一手一个,捉住了桔青和红袖,毫不费力的将二人扔出了马车之外,头也不回的嚷:“带回去!”
立时,车外响起了一片男子的嘻笑声和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桔青和红袖的告饶声。
“哟,这里还有个娃娃。”那黑脸山贼扔完了桔青和红袖,又盯着顾染云看。
“你是谁?”要说不怕是假的,顾染云压着心跳,强作镇定。
俗话说,宁欺堂上龙,不碰地头蛇,而这些山贼,可个个都是悍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