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戚雯雯拎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去机场。
刚出门,正要上车,手机响了,是席天打来的电话。
戚雯雯原本没打算接。
但思及自从那天席天被她连人带行李一起赶出静园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戚雯雯还是接听了。
但她的声音非常冷淡,“喂——”
“雯雯——”
席天的嗓音有些急,而且很压抑,很容易就能听出他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什么事?”
戚雯雯的秀眉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她从来没听过席天的声音像这样,不止是慌张。
“任毅去接你了,大概还有一分钟到,你先别问,也别急,一切等你到了再说。”席天沉声道。
戚雯雯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他那边,似乎有嘈杂的脚步声。
还有啜泣声。
他在什么地方?
转眼,戚雯雯头顶响起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这就是任毅来接她的方式?
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动用直升机?
戚雯雯握着电话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些,“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跟任毅走的。”
席天还是没有告诉她,只是把紧绷的声音放柔了两分,焦灼中带着几分无奈,连哄带劝,“听话,哪怕你就再听我这一次。”
戚雯雯不是会轻易受他人影响的人,她想说:“我九点多的飞机,马上要去机场。”
可话到嘴边,那强劲的疾风却刮得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好像她若这么走了,就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最终,戚雯雯还是遵从了自己的第六感,冷然说了句:“仅此一次。”
拎下行李,跟着任毅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极速飞行,地面的建筑、车辆和行人快速从眼前掠过,从半空中看下去,一切都变得渺小。
任毅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戚雯雯看着他,心里的不安不断扩散。
“任毅,你老板让你带我去哪里?”
但任毅也没说,只道:“夫人,很快就到。”
不多时,直升机降落在一栋高楼的楼顶。
席天站在楼道口。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本是很抢眼很提色的颜色,可此刻却只衬托得他一贯冷隽的俊脸更加暗沉。
他迎着风向戚雯雯走去。
戚雯雯则逆着风走向他。
两人的表情都十分肃然。
直升机降落之前,戚雯雯看清了她们降落的地方——海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谁出事了?”戚雯雯快步走到席天面前,问得正中核心。
席天幽深的黑瞳中浮漫着浓厚的担忧,“爸爸。”
“他怎么了?”
“车祸。”
不安转为现实。
而且是在这个敏 感的时间点上。
戚雯雯脑袋一声嗡响,感觉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爸爸现在在哪里?”
“手术室。”
席天牵着戚雯雯的手,快步往楼下走。他担心这个打击对戚雯雯太沉重,她恐难承受,因为戚国栋伤得很严重。
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席天的手指还是那么冰。
冰得能让人感觉到冷静和镇定。
戚雯雯感受到席天想给她力量和支撑,她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形下跟他再次牵手,但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挣开。
两人步履匆匆地赶到手术室。
叶琴守在手术室门口,满脸老泪纵横,眼中布满惶恐,看到戚雯雯来了,她伤心得难以自已。
“雯雯,你爸他。。。。。。”叶琴泣不成声。
席天简明扼要地简述了情况,“爸早上出门去上班,经过金海路段,旁边车道的车突然刹车失灵,撞向爸后面的车,后车正要超爸的车,从侧面又撞上了爸的车,车架刺进了爸的身体,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我要进去。”
戚雯雯听完,面色沉着,坚定地说。
“雯雯,你别激动。。。。。。你爸他,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叶琴拉着戚雯雯的手,呜咽道,浑身都在颤/抖。
戚雯雯反手握住叶琴抖个不停的手,“妈妈,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爸爸救回来的,我要亲自给爸爸动手术。”
叶琴泪眼模糊地望着戚雯雯,现在才懂戚雯雯说要进去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戚雯雯说的进去是进去看她爸。
“你哪里会做什么手术?”叶琴惊惶道。
她还不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儿,已不是那个万事还要父母操心的戚雯雯,而是可以独当一面,为父母撑起一片天的戚雯雯!
席天也握住叶琴瑟瑟发抖的手,沉声铿锵地安抚备受打击的岳母:“妈,雯雯她可以,我们都要相信她。”
叶琴望着席天,还是两眼茫然。
但席天的话,对她来说就像定心丸。
这些年,比起作天作地的戚雯雯,叶琴还是更相信稳重冷静的席天。
除了不爱戚雯雯,席天在别的事情上,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也是为什么戚国栋出事,她第一个联系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女婿的原因。
叶琴眼里擒着泪,瘪嘴郑重托付道:“雯雯,你爸的命就交给你了。”
戚雯雯鼻梁骤然一酸,但她顾不上伤感,马上消毒,换上手术服,进入手术室。
看着她像一个战士一样,义无反顾地奋勇向前的背影,叶琴忽觉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她泪如雨下。
多少次,她希望戚雯雯能早点长大,能懂事一些,但她绝不愿,戚雯雯是在这种境况里忽然长大的。
席天陪着岳母,宽抚着她,跟她一起等在手术室外。
等他的岳父,等他的妻子。
戚雯雯走进手术室,看在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戚国栋,眼前一霎闪过当年父母中弹身亡的场景。
不同的伤势,不同的原因,却同样的怵目惊心。
没有进手术室之前,看到席天和妈妈凝重的样子,戚雯雯就知道爸爸伤得很重。
却不想,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铁架直接刺/穿身体,而且离心脏不足五公分!
戚雯雯没有时间去悲伤,她敛住思绪,斩断眼前回忆和现实交叠的画面,冷静地吩咐助手,“止血钳,持针器。。。。。。”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
从清晨到下午。
当戚雯雯拉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的时候,站在外面,浑身已经僵直的叶琴马上冲了上来,万分忧心地问:“雯雯,怎么样?你爸他。。。。。。”
戚雯雯脸上有些许疲态,但眼神十分明亮,“铁架取出来了,但爸伤势太重,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是关键,只要爸能撑过去,就能度过危险期。”
闻言,叶琴几乎站立不稳。
她不敢想,要是戚国栋撑不过去,会怎么样。
偏偏这时,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