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家到了屠静棠父亲这代,总共七房。
韩嘉芸这次去的,是屠家六房。
去之前,韩嘉芸特意去京都极富盛名的尚雅斋挑了一件上好的和田玉。
那和田玉吊坠,不仅水头极佳,上面还精雕细刻着百合的图案,寓意百年好合。
韩嘉芸带上厚礼,并提前通报了,但仍在屠家六房的门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得以被召见。
六房的宅院古香古色,错落有致,曲径通幽。
韩嘉芸跟着仆从迈过三道门,转过四条走廊,途经两座花园,才在舞蹈室里见到求见的人。
屠清澜刚练完一支舞蹈,坐在藤椅上休息。
一个女佣弯着腰递上温热的毛巾,供屠清澜擦汗。
另一个女佣双手举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从国外进口的纯净水,供屠清澜饮用。
韩嘉芸不敢直接进去,站在门边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六小姐。”
屠清澜放下毛巾,喝了口水补充水分,之后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韩嘉芸一眼,傲慢道:“进来吧。”
韩嘉芸用脚踩掉鞋子,赤着脚走进屠清澜的舞蹈室。
屠清澜没叫她坐,她就不敢坐下。
跟女佣一样,卑躬屈膝地站在屠清澜面前。
“嘉芸叨扰六小姐了。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六小姐不要嫌弃。”
韩嘉芸拿出花重金买下的玉器,双手呈送到屠清澜面前。
屠清澜却是瞧都未瞧半眼,更没有说收与不收,直截了当地问:“你刚和雷烈的侄子定下亲事,按理说应该很忙才是,来我屠家做什么?”
韩嘉芸不过是个家仆的后代,她不必浪费时间跟这种人虚与委蛇。
韩嘉芸保持着双手托物,低头折节的姿势,“这门亲事我不愿意。”
屠清澜轻轻勾起嘴角,其中况味不明。
像是觉得新鲜,又像是嘲讽。
“你有什么不乐意的?雷家与你韩家出身一样,也算是门当户对,难道,你认为雷烈的侄子配不上你?”
韩嘉芸言辞恳切地表忠心:“雷家若是一门忠烈,我自然毫无怨言,可五小姐死后,雷烈背叛封少爷,叛出了封家,雷家满门便都是叛徒!”
“六小姐,您是封少爷的未婚妻,等您过门后,您就是封家主母,这等叛徒,您不可不除。嘉芸虽出身低微,但请看在我太爷爷是屠老将军亲信的面子上,求六小姐搭救嘉芸于水火之中。”
屠清澜在听到五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全然不在乎的表情中极快地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五小姐?
屠静棠都死了五年了,还有人记得屠家五小姐?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提起她。”屠清澜说话的口吻没变,但舞蹈室里的气流却变了。
韩嘉芸吓得直接给跪了。
她低垂着头,连忙认错,“嘉芸失言,请六小姐责罚。”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罚你,更没空帮你。今日肯见你,就是看在你太爷爷为我屠家当牛做马多年的份儿上,现在见也见了,回吧。”
韩嘉芸怎么可能就这么走?
屠家是帮她除掉戚雯雯最好的刀。
她不可能轻易放弃!
韩嘉芸跪着往前走了两步,越发恳挚地说:“六小姐,您和封少爷乃人中龙凤,宽宏大量,可以原谅背主的雷烈,但雷烈能背叛封少爷一次,就保不齐会伤害封少爷第二次,嘉芸愿跟雷烈的侄子虚情假意,帮六小姐盯住雷家,只求除掉雷家后,六小姐多多照拂嘉芸。”
屠清澜再次嘴角上扬。
雷烈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能耐伤害封哥哥?
只不过,雷烈当年为了屠静棠背叛封哥哥,这一点,委实让她不爽了很多年。
既然韩嘉芸送上门来,巴巴的要做她的狗,还主动请缨要除掉雷家,她就成全了她。
反正最近闲来无事,看看狗咬狗的戏码,权当打发无聊。
“你所求的,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屠清澜戳穿韩嘉芸的把戏,不留半点情面。韩嘉芸自认聪慧无双,可她那点小心思,逃不过屠清澜的眼睛。
“嘉芸确还有一事,想求六小姐帮忙。”
屠清澜冷嗤了一声,傲慢地掀起眼睑,一副大发慈悲的口吻,“说吧。”
“我想给屠星可介绍一名医生。”韩嘉芸说明真正的来意。
屠清澜的眸光再次发生了变化。
虽不如先前听到五小姐三个字时狠厉,却也是极尽嫌恶。
韩嘉芸今儿是来找不痛快的么?
净提不该提的人!
屠星可昏迷了三年多,屠家满世界求医问药,都毫不见起色。
至今,屠星可还是个活死人。韩嘉芸昔日总是跟在屠星可屁/股后面打转,以屠星可的闺蜜自居,怎么,屠星可出事了,她没法儿继续依附屠家,想找回靠山?
“你想救她?”屠清澜阴恻恻地问。
“不是!”
韩嘉芸赶紧表明立场,口吻铿锵,态度坚决。
她知道,屠清澜和屠静棠还有屠星可不对付。
“我是想利用屠星可,除掉那个医生!我这次被迫与雷家定亲,就是遭她陷害,而且,她还当着众人扇我耳光,害我颜面尽失,她不过是海城一个小小的地产商的女儿,却敢这样对我,我恨她,一定要铲除她!恳求六小姐成全。”韩嘉芸给屠清澜磕头道。
屠清澜听完,神色恢复了淡然,傲气地问:“这不过是你的个人恩怨,我为何要帮你?”
“如果她把屠星可医死了呢?”
韩嘉芸把屠清澜的心理也摸得很清,不然,她怎敢贸然上门?
屠清澜第三次笑,“你以为,随便谁都能有机会接近屠星可?”
要是那么容易得手,屠星可还能活到现在?
早死八百回了!
“说来很妙,这个贱 人年纪不大,但在海城却有些名声,可以瞒过大房的人。”韩嘉芸拼命游说屠清澜。
但屠清澜没那么容易说服。
“既然声名在外,想来也有些本事,我看还是算了,星可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女,植物人就植物人吧,我不想节外生枝。”
韩嘉芸不遗余力地怂恿屠清澜,“她不过二十出头,现在还是个学生,而且以前她的风评一直不好,是海城公认的草包,但却在几个月间,突然变成了神医,这怎么可能呢?她这些名声,我估计都是家里花钱买的!这样沽名钓誉的一个人,最合适做这颗死棋。”
屠清澜的眼睫掀动。
屠星可这么要死不活的,她确实不喜。
斩草要除根,才不会死灰复燃。
屠清澜褒贬不一地说了句,“我记得,你是星可的朋友。”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韩嘉芸毒辣地说。
既然屠星可是她的闺蜜,就再为她牺牲一次吧,也算死得其所。
屠清澜对这句话挺满意,终于点头,“先这么着吧,我拨个人给你,你去安排。”
“多谢六小姐成全!”韩嘉芸再次磕头。
在屠家六房,她别说坐,就连站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