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6
维尔福夫人的?匆匆离去给埃德蒙抛下了一个迷,为?什么她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就如当年的?维尔福。
埃德蒙按捺住心?中的?冲动,直到确认监狱长不?会再返回这里,才轻轻把?床挪开,钻进了藏在床底的?隧道,到对面的?二十七号牢房去找他的?朋友法利亚神父。
这条隧道是法利亚神父花了几年的?光阴完成?的?。他仍记得神父从?隧道里钻出来时他有?多惊讶。他本以为?能凿开这样一条通道的?会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没想到他却看到了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
法利亚神父的?眼睛深陷有?神,几乎被那灰色的?眉毛所掩没了,一把?又长又黑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他那神色疲惫的?脸上刻满了忧虑的?皱纹,再加上他那个性坚毅的?轮廓,一看便知他是一个惯于劳心?而少劳力的?人。
但正是这个老头凭借着惊人的?毅力,挖出了一条五十尺长的?通道。他本想挖通那面迎向?大海的?墙壁,却因为?一个小小计算的?失误来到了埃德蒙的?牢房。但埃德蒙内心?的?一部分却相信那并不?是失误,而是神的?指引,也许他们注定要相遇在伊夫堡最黑暗的?牢房。
在那之后,他们就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牢房中相依为?命。埃德蒙把?法利亚神父当做父亲一样尊敬,而神父也把?埃德蒙当做儿?子来疼爱。
在狱卒们眼中,法利亚神父是一个有?趣的?疯子,他时而笑,时而哭,整天念叨着不?存在的?宝藏。只有?埃德蒙才知道,神父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他曾给红衣主教斯巴达做秘书二十年,遍览主教的?两千多册藏书,后来却因政.治主张失败入狱。但他并没有?放弃理想,除了花很长时间拆卸家具,制成?挖墙用的?工具开凿这条隧道,他还把?用煤烟溶解在酒里制成?墨水,用鱼头的?软骨制成?笔,以皮肤病为?借口向?狱卒骗取硫磺制成?引火工具用来点?灯,以便继续他的?研究。
如今神父身边又多了一个勤奋好?学的?徒弟。不?得不?说埃德蒙是一个极其有?天赋的?学生?,极强的?理解力让他能适应各种各样的?计算方法,而且他原先就有?意大利语和希腊语的?基础,了解其他语言的?结构就容易多了。这样一来,法利亚神父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教会了埃德蒙数学、物理、化?学,以及三四种他所掌握的?现代语言。
但若说埃德蒙只学到了这些基础知识就太不?公平了。神父出身上流社会,又饱经?沧桑,他的?外表忧郁而严肃,风度温文而高雅,这种气质正是埃德蒙以前所欠缺的?。在神父的?耳濡目染下,埃德蒙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气质完全发?生?了转变。这样的?气质除非能有?机会经?常和那些出身高贵的?人来往,否则是很难获得的?。
对于埃德蒙来说,法利亚神父就像是茫茫大海上长明的?塔灯。他是埃德蒙的?导师,又是埃德蒙的?慈父。是他为?埃德蒙点?亮了智慧的?光芒,也让他有?机会看透那些从?前遮掩在真相前的?迷雾,揭开那个困扰折磨了他很多年的?谜题
——究竟是谁写下了那封告密信?
埃德蒙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没有?结过?什么仇,因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处心?积虑地害他。
然而神父却笑着说,“我的?孩子,你太天真了。善良的?人确实不?易结仇,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害你。要记住,利益是永恒的?。有?一句格言说得很妙,不?论何种坏事,欲抓那作恶之人。先得去找出能从?那件坏事中得利之人。”
是的?,如果他被关进伊夫堡,那么押运员腾格拉尔会当上埃及女王号的?船长,而梅色苔丝的?表哥弗尔南多,则会在爱情上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他恍然想起婚宴前的?一天晚上在瑞瑟夫酒家看到他们在一起喝酒。是他们!是他们联手陷害了他,一个写下了那封看不?出笔迹的?举报信,在神父的?指点?下,他终于知道那种笔迹是用左手写成?的?;而另一个,则把?举报信投进了法院的?邮箱。
这也让埃德蒙不?禁担心?起梅色苔丝是否能坚守他们的?爱情。但当他说起梅色苔丝的?故事时,法利亚神父却告诉他,“埃德蒙,你大概还可算是我生?平所见的?人之中最优秀的?呢,可是你那位爱人竟并不?输给你。在我的?人生?阅历中,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胆识,敢冒充皇后的?女官独闯国家监狱。她绝不?可能成?为?你那个仇人平凡的?妻子,她注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然而这次维尔福夫人的?突然到访,却让埃德蒙对第三个人产生?了疑虑。为?什么他只被维尔福审讯过?一次,没有?上法庭,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正规的?手续就被判了罪?
怀疑攥住了埃德蒙,因此五十尺的?距离变得极为?漫长。当他钻出隧道时,神父正在墙壁画几何图,那神态就象阿基米德在浴缸里思索浮力定律那样全神贯注。
他本不?愿打断神父的?思索,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于是轻轻推了推神父。
在听完他的?叙述后,法利亚神父表现出了同样的?疑虑,“我的?孩子,司法界是一个充满辛秘和肮脏的?地方,假如你要我来帮你分析,必须把?当时详细的?情形告诉我。”
于是埃德蒙仔细回忆。“代理检察官嘱咐了我好?几次,叫我千万不?要把?拿破仑的?信的?事讲说出来。不?仅如此,他还硬要我郑重发?誓,决不?吐露信封上所写的?那个人名。”
“可那个名字是谁呢?”
“巴黎高海隆路的?诺瓦蒂埃将军。”
“诺瓦蒂埃...”法利亚神父反复念叨那个名字,“我知道在大革命时期也有?一个吉伦特党领袖诺瓦蒂埃,那位代理检查官大概多大年纪,姓什么?”
“他姓维尔福,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
法利亚神父忽然大笑起来,这让一旁的?埃德蒙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哦,别担心?,我的?孩子”,神父止住笑容,“我没有?疯。我笑是因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再清楚不?过?。可怜的?孩子,你告诉我这位代理检察官对你深表同情?”
“是的?。”
“他还烧毁了那封拿破仑的?信?”
“是的?。”
“他还要你发?誓决不?吐露收信人的?名字?”
“是的?...”
“我可怜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个诺瓦蒂埃是谁?”
埃德蒙摇摇头。
“这个诺瓦蒂埃就是维尔福的?父亲呀!”
这时,即使地狱在埃德蒙的?面前张开它那无底的?大口,也不?会比听到这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使他吓得目瞪口呆的?了。这几个字揭发?了只有?刽子手才做得出的?不?义行为?,而他就因此被葬送在伊夫堡最的?黑地牢里,没日没夜地受着煎熬,简直如同把?他埋入了一个坟墓。
而埃德蒙此时才醒悟过?来,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象是要防止脑袋爆裂开似的?。他嘶哑喊出一个词,“他的?父亲...”
“是的?,代理检察官的?亲生?父亲”,法利亚神父无奈地摇摇头,“诺瓦蒂埃.维尔福。”
刹那间,那些久远的?记忆仿佛被一道光唤醒了。维尔福在审问时的?种种异常表现,他的?态度,他销毁那封信时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要求埃德蒙发?下的?誓言,他那简直不?象是宣布罪状倒象是恳求宽恕的?语气,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埃德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维尔福夫人为?什么会有?那样反常的?表现,“因为?那个真正的?罪犯并不?是我,而是他的?丈夫维尔福啊!”
当那一阵激烈的?情绪过?去以后,埃德蒙走到从?神父的?地牢通到他自?己地牢的?洞口,“法利亚神父,我要一个人把?这些事情再想一想。”
“去吧,我的?孩子,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来找我”,法利亚神父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牢房以后,埃德蒙径直倒在了床上。晚上,狱卒来送饭的?时候,发?现他两眼发?直,板着面孔,象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你又疯了吗?”
埃德蒙没有?回答,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几小时的?光阴在他看来不?似乎只是几分钟,因为?在这期间,他下了一个可怕的?决心?,并立下了令人生?畏的?誓言。
等狱卒离开之后不?久,法利亚神父悄然钻过?隧道,来到了埃德蒙所在的?三十四号牢房。他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的?孩子,我现在很后悔刚才帮助你寻根问底,查明了真相。”
“为?什么?”埃德蒙皱皱眉头。
“因为?那在你的?心?里又注入了一种新的?情感”,法利亚略一沉吟,“那就是复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岩窟王的营养液~
图:真正的犯人留在伊夫堡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