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9
维尔福死了。
谁都想不到曾在巴黎叱刹风云的检察官会?这样落魄地死去。
人们本以为他已在圣奥诺路那场意外的大火中丧生,倘若真是那样,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至少烈火能将一切罪恶洗涤殆尽。可维尔福却苟延残喘至今,最?后以一种违背教义的、不可饶恕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是的,他自杀了,这意味着他死后会到地狱继续受煎熬。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也许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个懦夫,一心只想逃避残酷冰冷的现实。也许是因为他不敢面对那些被他害过或者负过的人,想以这种方式逃避死后与他们相见。
他脚边的那团东西或许能帮我们找到原因。
那是一张被他在极度痛苦中揉皱的期票。他瞎了,腾格拉尔抽屉里的期票是他能摸索到的仅有的能写下最?后遗言的东西。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我很抱歉。”
不幸的是,这句最后遗言不会?被写进他的悼辞。
尽管他这样隐秘地死去,注定不会?有公开的葬礼,甚至连家族墓地都不能进,但我们假设他有,而且悼辞是由一位非常了解他的人来为他写的,那么这个人一定会?说:“杰拉尔.维尔福是一位公正的检察官,至少他自己认为是这样。他一生写过无数起诉状,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或许他已经记不清他陷害过多少?无辜的人,但他至少应该记得,在他的一生中曾负过三个爱他至深的女人,她们分别与他孕育了一个孩子。而对他的孩子们,他几乎从未给予过关心,特别是那个隐秘的私生子阿尔贝...”
我们可以猜测,那句“抱歉”正是写给阿尔贝的,因为阿尔贝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看到这句话的人。而维尔福做这样的选择,大概也是想为阿尔贝减轻一点罪过吧。
此时阿尔贝正紧紧盯着门口,大厅里传来的欢歌笑语让他感到无比焦躁。怀表上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可始终听不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腾格拉尔的身影没有出现,伯爵亦然。
而当阿尔贝不经意地朝维尔福一瞥时,终于发现不对劲。只见昏暗的烛光中,维尔福的头无力地垂在肩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可怖。
一个可怕的念头爬进了阿尔贝的脑海,他不禁轻声唤道,“维尔福先生?”
维尔福没有回应。
阿尔贝慢慢靠近他的生父,周遭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当他伸手掀开那件深色的外套,终于发现维尔福用来结束生命的工具,一把血淋淋的拆信刀。
不!不!强烈的恐惧让阿尔贝连连后退,慌乱中撞翻了一个花瓶。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是他自己要维尔福去死的,维尔福不过是照他的话去做。
可事情不该是这样。
他抓着头发,不住地摇着头,他不希望维尔福死掉,至少不是现在!
大厅里唯有女主人腾格拉尔夫人注意到了书房的异动。当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阿尔贝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而在他的对面,检察官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房间主人钟爱的那把古董圈椅上。
这幅诡异的画面让腾格拉尔夫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为何她的私生子和她的前情人一起出现在了她丈夫的书房?
腾格拉尔夫人缓步朝他们走过去。当她终于看见那把凶器,瞳孔不由得猛然睁大,她忽然想起当初维尔福曾说过,这个孩子会?变成一把匕首,一支枪,残酷地报复他们,难道...
仅存的理智让腾格拉尔夫人没有尖叫着跑出去,毕竟他是她唯一的孩子呀,“阿尔贝,是你...?”
对方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阿尔贝的反应腾格拉尔夫人找回了些许勇气。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脚边有一团揉皱的期票,于是她把它捡起来,只见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很抱歉...”
她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维尔福的遗言。看来阿尔贝没说谎,维尔福真的是自杀。但这句话明显激怒了阿尔贝,他把期票抢到手里,撕得粉碎。“不,我绝不原谅他,绝不!他骗了我,他毁了我所?有的计划...”
在阿尔贝几乎是语无伦次的抱怨和咒骂中,腾格拉尔夫人抓住了关键的信息,阿尔贝原本想利用维尔福陷害基督山伯爵。
就在她思索的间隙,阿尔贝抓着她的手问道,“腾格拉尔呢?告诉我腾格拉尔在哪?”
“基督山伯爵夫人进来的时候,我见他鬼鬼祟祟地回了房间...”腾格拉尔夫人解释道。她回想起腾格拉尔这两天的异常,恍然悟过她的丈夫很可能已经逃走了。
而当她把这一猜想说出来时,阿尔贝意识到真正的变数就是那个所?谓的基督山伯爵夫人。他从抽屉里翻出那支早就准备好的枪,“既然计划失败了,那我就亲手杀了他们!”
“不,不要做傻事!”腾格拉尔夫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挡在了阿尔贝面前,“或许维尔福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我想他做这样的选择,一定是不希望你在歧途越陷越深。无论你和基督山伯爵有什么?冤仇,你这样无异于毁了你自己!”
“基督山早就把我彻底毁了!”阿尔贝愤恨地回应道。他忘不了伯爵在罗马救下他那一幕,他一度为伯爵是一位天使,却没想到这位天使的使命是复仇,而他只是伯爵复仇路上的炮灰。所?以,当一切幻想破灭,他心中对伯爵余下的只有恨。
他试图推开腾格拉尔夫人,“夫人,您抛弃了我,在我不到二十年的生命了留下了一块空白,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事呢?”
腾格拉尔夫人死死抓住阿尔贝手里的枪不放,泪流满面地说道,“我的孩子,我从没有想过要抛弃你。当年维尔福对我说你死了,他把你埋在了花园里。从此我日夜思念我的宝贝,每次去教堂都为你祈祷...”
“别说了...”
阿尔贝的内心有些许动容,可这不足以阻止他的决心。然而在两人拉扯的时候,那把枪突然走火了,受伤的腾格拉尔夫人跌坐在地上。
“不,我没想要朝你开枪...”阿尔贝慌张地解释道。
腾格拉尔夫人忍着痛命令道,“快走,从窗户逃出去!”
大厅里的人群听到了枪声,顿时乱作一团,人们争相往门口涌去。
如果是在平时,以基督山伯爵的性格,一定会?去查探枪声的来源,毕竟这是在他仇人的家里。但现在不一样,因为他有了要守护的人。
伯爵一只手揽住梅色苔丝,另一只手拨开挤过来的人群,防止他们撞到她。
烛火摇曳。
人流中有一个消瘦而不起眼的身影,渐渐朝伯爵和梅色苔丝靠过来。
她是扮成女仆混进来的,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是最后一颗行星,白金汉公爵的手下墨丘利。她是出色的刺客,凡是被她选做猎物的人,常常在被刺伤要害后还找不到是谁下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而死。
然而她的动作逃不过伯爵那双能洞穿黑暗的眼睛。当她把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抽出,猛地刺过来时,伯爵推开了梅色苔丝,手臂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伯爵没有携带武器,梅色苔丝同?样没料到舞会?上会?有杀手,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暗之星前成员,手边的一切皆可用来当作武器。
她当即拔下胸针,和墨丘利缠斗起来。也许是因为对手太过难缠,墨丘利迅速双手撑地向后一跃,接着像毒蜘蛛一样,灵巧地跳上了一张桌子。
从刚才刺杀的方式来看,梅色苔丝已然猜出她的身份,但直到她回眸的瞬间,梅色苔丝才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不,那不是她的脸。玛尔斯说她是她们中最?美的一个,可对面的女孩虽然有着玲珑的轮廓,却用化妆掩盖了自己原本的美貌。
唯一不能改变的是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此时它们正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梅色苔丝忽然意识到墨丘利根本没在看她,她真正的目标是伯爵。
在梅色苔丝来得及阻止之前,墨丘利把匕首衔在口中,接着猛地跃起,双手抓住天花板上高高的圆形吊灯,荡向了伯爵那边,灯架上的蜡烛瞬间熄灭了一半。
然而,在她跳到受伤的伯爵跟前,准备把手中的匕首刺过去时,一个神父模样的人忽然窜出来,挡在了伯爵身前。是布沙尼,梅色苔丝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舞会?的。
匕首捅进了他的侧腹,好在他及时用手握住了刀刃,没有刺得更深。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指间缓缓滴落。布沙尼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讶异地开口道,“拜莱盖丝?”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墨丘利紧紧皱起眉头,目光中有一瞬的犹豫。然而在伯爵抓着烛台袭来时,她猛地推开受伤的布沙尼,然后迅速退到了一个柜子边上。梅色苔丝清楚地看到她从花瓶里取出了另一件武器。
在墨丘利把枪瞄准伯爵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朝她扑了过去。开枪的前一秒,墨丘利把枪调转方向,指向了梅色苔丝。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完全盖过了伯爵的呼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御橘娘的地雷,破费了,么么哒~
谢谢云空、练三九、御橘娘、小唯酱、细辛二两、家养猫咪、泰勒尼斯、秦冽的营养液,么么哒~
抱歉,前段时间忙着换工作的事,没来得及更新。
修了一下前面,删掉了维尔福的内心独白,改为旁白形式,看着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