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薛苧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一声叹息不由自主就从喉咙口发出,拖出兀长的尾音,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惆怅之情。
“薛苧姐,你怎么叹气了啊?刚刚是谁打来的啊?”孙以坐直身体,伸长脖子以为能够看见刚刚的通话记录,却只看见了一片黑屏。
薛苧已经开始思考待会要带些什么东西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包里塞着东西一边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容宣他爷爷?”
孙以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回忆:“记得,之前去金龙寺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位爷爷嘛。你不是说过他身体不太好了……”
他说到这里,话就戛然而止了,心里也萌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就眼巴巴地看向薛苧。
“嗯,容宣和我说他病危了,所以现在我得去趟医院。”
薛苧的回答也肯定了他的猜测,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挤牙膏似的挤出两句:“那你记得替我和容宣哥说一声节哀顺变,还有我们陪着他呢。”
“爷爷现在还只是病危,你说这种话给他,难道真的不会被他给打么?”薛苧没习惯他这突然没有那么调皮的语气,但也不妨碍她对着孙以开几句玩笑。
“那薛苧姐你记得把这话在一个合适点的时候说出来,我虽然觉得很难过了,但也还是不想被打的。”
孙以老老实实认怂,薛苧真的觉得他应该改名叫孙从心了,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觉得了。这样的玩笑话,还有孙以的行为,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心情舒畅了很多,就连即将要分别的那种伤感,都减轻了不少。
“其实这样也好,爷爷的病拖了很久,也进了ICU好几次。听护士说做胸透的时候特别难受,尤其是对于爷爷这种抵抗力低的老年人来说,好像更加痛苦。他如果能够不再受折磨也算是好事。”
薛苧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谈话之间她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把备用钥匙交给了孙以。
“我就先走了,你要是还想蹭空调,走之前记得关掉。钥匙给你了,门记得帮我锁上。”
交代完这几句,她就直接朝着外面跑去,哪管自己还穿着个略微有些坡度的高跟鞋。
等坐上了她自己的车子、启动完发动机之后,她才有些先斩后奏地打电话给了陈瑞,她的好叔叔。
陈瑞一开始还没有接电话,她也就没再多管,直接在导航上输入地址,等开到了半路才接到陈瑞回拨给她的电话。
“小苧啊,这个时候打给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瑞语气有些试探,因为她上次这样嘘寒问暖的时候,不经意间问了句能不能连着休个几个月的假期时,差点把他给气到吐血,她也就只好摆摆手表示自己是开玩笑的,才算是作罢。
也怪不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大概也是为了能够给自己一个能够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吧,以免薛苧又来个语出惊人,把他给气个半死。
“陈叔,我下午想请个假。”她语气停顿片刻,略带犹豫,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小苧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月都已经请了多少次假了,就算我给你批了,你这个月奖金是不想要了吗?”
陈瑞当然可以给她批了这个假,只是作为长辈还是要教育教育小辈,别一天到晚都想着要享乐。
薛苧听着陈瑞教育她的话,憋了一会儿就憋出了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道:“陈叔,是容宣他爷爷,身体不太好了。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所以我才要请假的。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这怎么能够不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就赶紧去,顺便替我和容宣说一声,让他放平心态,生老病死什么的,总归还是要经历的。”
陈瑞一听是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最初要教育薛苧的目的,只开始感慨起来人世间的变化无常。
薛苧和他相处许久,就知道他接下来肯定会是长篇大论,就抢在他前面先结束了话题:“陈叔,先不说了,我已经准备要开车了,万一待会聊天分心了反而是得不偿失。我就先挂了啊。”
“嗯,好。你先赶紧开车吧,等过段时间我去看看老爷子。”
陈瑞说完这句,薛苧就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他坐在座位上也是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前两年见容老爷子的时候,他还是红光满面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他是不是也得提前养生起来了,免得等他老了之后,身体还不如容老爷子好。
薛苧这头挂断电话之后,开了又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容老爷子所在的医院。其实连场景都差不太多,熟悉的停车场,只是她那次来的时候,要比现在都紧张得多。
她现在甚至都有一些坦然,还掺杂着一种对自己好的人马上就要离开的怅惘和不舍。她其实也就和容老爷子见过加起来连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却已经实实在在地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因为他真的对她太好了,就像是每一对亲生爷孙一样,过去二十多年以来所缺失的部分亲情,她也都从这个老人身上所弥补了回来。
她回忆了很多和容老爷子有关的事情,靠着这样的回忆,也一路走到了电梯门口,按好楼层之后,缓缓上升。
电梯门打开的那个刹那,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接受接近五六个人的目光注视,甚至有些死死地盯住了她。
她从那几张面孔里,认出了上次婚宴上听她说故事的那个人的脸,也就只有他,看向她的时候平和了许多。
那个人也算是个好心肠,暗地里给薛苧做了个手势,表示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让她放心就行。
薛苧微微点头,就被两个黑衣外套的保镖有礼貌地请进了内室:“薛苧小姐,就差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