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克罗城

莉莉丝因为欺负了审判官的宠物被罚三天不能喝奶瓶。

格伦对莉莉丝说:“有新朋友是好事,但不能到了晚上一声不吭地溜走,也不能踩朋友的脑袋。”

小红龙挺结实的没什么大事,倒是审判官表现的不大对劲。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皮肤光洁,线条流畅美型,他却不满意似的总是摸下巴和脸颊。

莉莉丝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当时踩晚了踩轻了,她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干,现在都能找个地方变回人,说不定都回到了阿塔尔当公主。

小红龙在莉莉丝凶恶的眼神里不敢再舔奶,躲回了审判官的兜帽。

莉莉丝故意走到它的奶碟子旁边,前爪一撩,特别不小心地打翻了它的食盘。

“小龙!怎么越来越淘气了?”格伦揪起莉莉丝之前,莉莉丝跑到圣骑士脚底下躲着。

“爸爸!”

圣骑士单手卡住她翅膀后的身体,直接捏了起来。

“抱歉,它一直都这么没规矩,你的龙还好吗?”

“……牙磕断了半颗……”

审判官低着头,把手伸到后颈处轻轻摸着。

圣骑士看看目光躲闪的莉莉丝:“要学会承担错误。”

把莉莉丝丢在了审判官怀里:“怎么惩罚由你决定。”

柯莱特小心翼翼地圈住暴躁的黑龙,不让它跑出手臂的范围。

低声道:“好。”

一行人打算离开麦特伯爵的古堡,麦特闻讯立刻出现,暴跳如雷地指责审判官放走了地牢里的暗精灵,还放火烧了他的地牢,要把事情告到大法院,再捅到黑暗神神殿。

审判官只问了三个字:“证据呢?”

麦特想起地牢里全部被摧毁的水晶球,以及放在他私宅的备用纪录水晶,气得差点跌在地上。

都没了!

一个被炸裂了,一个碎成了渣滓。

“就算是伯爵,也不能无故地栽赃人,我是受到了黑暗神赐福的审判官,“次级法典”第八任使用者,是受到神殿保护的神裁者,你要是怀疑我做了什么,就按照流程向神殿举报我……是这么说的吧。”

麦特自己说过的话改改又被放了出来,脸上挂不住地青紫一阵紫一阵。

“你们等着!我一定要找魔导士来修复水晶!”

其他人不为所动的样子让麦特脸面全无,只能装晕昏倒,再没人敢阻拦几人离开。

大火燃烧过的翡翠森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光精灵的领地,那里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而曾属于暗精灵的一边,一片的焦枯与颓败,风带来了含着木香的焦炭味。

伯纳站在传送阵旁,特意在等他们似的,其他暗精灵们都不知所踪。

他没认出格伦,只是多看了他几眼,就认定这个人只是长得和魔导士有一点点像而已。

“各位大人,请允许我和小龙说几句话。”

审判官小心松开了环着莉莉丝的手臂,莉莉丝飞过去落在伯纳肩膀上。

伯纳带着小龙往森林里走了走,靴子踩在地表“嘎吱嘎吱”的响。他额头上的淤青一大片,和他俊美的脸并不相配。

“那时你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伯纳伸手,莉莉丝爬到他手臂上坐好。

“这个送给你。”他抽出腰间匕首,古朴精炼,柄上环绕着古老的精灵语。

莉莉丝想到这东西昨天晚上捅进了一个精灵的心脏,一阵恶寒,只好伸出爪子抓了抓,让他明白她实在是用不着这东西。

“对啊,你根本没有手……”伯纳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想起给小龙送匕首,他只觉得它需要这个来保护自己。他好像忘了挺重要的事,而且和小龙有关。

父亲曾在他很小的时候醉醺醺地对他说:“如果你哪天遇见一只会说话的龙,把它带到祭坛去,那里有龙必须知道的事,这是你爷爷告诉我的……不过我建议你把它抓起来交给神殿,会说话,那肯定值不少钱……”

在他之后的人生当中,这句话就像一阵风一场雾一样不见踪影,他沉浮于暗精灵一族颠簸的命运之中,从没想到过这句话,直到遇见小龙。

“如果有空,你可以去暗精灵的祭坛去看看,那里可能有你需要知道的事。”伯纳觉得这话挺莫名其妙的,暗精灵的祭坛早就沉入了海底不见踪影,但还是告诉了小龙。

莉莉丝牢牢记住了“暗精灵祭坛”这几个字。

伯纳告别了小龙和众人,他进入了传送阵,离开了背后焦黑的翡翠森。

圣骑士也站到了传送阵附近,向爱薇确认行程。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爱薇担忧地望着圣骑士:“大人,我担心您的腿……请让我跟着吧!”脸有点红了,她从没有对别人说过这种话。

圣骑士默认了她的选择。

他又看向审判官。

自从昨夜的合作——审判官烧毁地牢,圣骑士破坏记录水晶后,两人之间就形成了隐形的友谊。

为了调查黑石头的来源与有关小龙的谜团,他们彼此都认为对方是合适的合作伙伴。

柯莱特把四处乱爬的莉莉丝圈在怀里,也默认了跟随圣骑士的行程:“小龙……还没想好怎么惩罚……”莉莉丝听了往他头顶爬,要把他的帽子挠下来揪秃他的头发。

格伦是圣骑士忠诚的追随者,绝不独自回到太阳神神殿。

“……”圣骑士率先踏入传送阵,其他人都绅士地让爱薇先上去。

“克罗城。”法阵闪起白光,两人消失。

法阵一次只能传送两个生命体,柯莱特把红龙掏出来交给格伦,自己则带着莉莉丝。

在刺眼的光芒中,莉莉丝也学着红龙钻进了柯莱特的脖子后面,在对方明显慌乱的时候紧紧扒住他的脖子,一人一龙随后出现在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中转站。

上百个不断亮起暗下的传送阵均匀地分布在露天广场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被制服工作者带领着前往不同的传送点,人们拖着大件小件的行李箱,箱子上坠着的月白石新月挂饰不断摇晃着。

对于某些旅行者们来说,从月神神殿购买的“幸运月亮”可以增加他们在旅途上的运气,最大限度地帮他们避开魔月期。

旅行的人们两两站到传送阵上,祈祷自己在传送时不会突然经历魔月耽误行程,随后在一片各色的闪光中消失不见。

圣骑士和爱薇已经在人群之中,仿佛被千万影迷围住的天王巨星,不断被人合照要签名。圣骑士虽然是人形重兵,但面对普通人丝毫没有办法,爱薇正展现着她极具亲和力的一面,引导大家排队合影,不要耽误其他旅客,也不要因此错过自己的行程。

格伦则抱着红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被一些女孩子围起来,笑呵呵地向她们介绍幼龙的各种可爱之处。女孩子们对胆小的红龙很感兴趣,还专门拿出自己带的肉类零食喂红龙。

一切的美好都被审判官和莉莉丝破坏殆尽。

全黑色法袍的审判官与邪恶黑法师的打扮几乎没有区别,但没有黑法师会蠢到明目张胆地不作任何掩饰来到传送中转站。

所以审判官的到来起先受到了同样热烈的欢迎,信徒们纷纷围着他请求受到黑暗神的眷顾。害羞的审判官语无伦次地躲着信徒,斗篷里虽然有温和的体香,但莉莉丝仍然感到憋闷,她贴着他的脸,从兜帽里钻出个脑袋汲取新鲜空气。

正滔滔不绝表达对黑暗神热爱的信徒们愣住了。

黑色的龙。

邪神的头颅,罪恶的代言词。

“这……黑龙!?”

“大人您怎么带着黑龙?”

“黑龙会带来不幸!大人快扔了它!”

人们纷纷远离审判官,连格伦附近的女孩都跑远了,每个人都恐惧厌恶地看着莉莉丝。

莉莉丝翻了个白眼,众人一阵震惊的呼声。

“在翻白眼呢!”

“好丑!”

“可怕死了,会做噩梦的!”

“圣骑士大人,快杀了它啊!”

……

莉莉丝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每个国家对于信仰的态度不同,有些十分厌恶黑龙,也许萨菲尔的首都克罗城就是这样的地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莉莉丝准备缩回审判官的衣服里。

然而审判官把她抓了出来,整个展现在众人面前。

“……它是好孩子,不会伤……”

人群四散而逃,中转站陷入一片混乱,人们相互推挤,行礼撞散在地,年幼的孩子哇哇大哭,被行李箱绊倒的人大骂不止……

审判官摸摸莉莉丝的脑袋,小声道:“不是你的错。”

莉莉丝望望他,兜帽里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包容与温柔,黑色的双眼能将人带入无尽的深空宇宙,那里贮存着永恒的宁静与祥和。

柯莱特压低帽檐,只露出红唇和下巴尖。

当爱薇用爱之茫平静着众人时,他带着莉莉丝先行离开了中转站。

中转站外是热闹繁华的街市,穿行的魔法马车和蒸汽车不断向中转站输送着新的旅客,刚才那点小小的骚乱并没有影响到中转站的运营,莉莉丝埋在柯莱特的手臂里,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转站站长和一众魔法师殷勤地感谢着两位大人的出手相助,簇拥着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并想要为他们准备车马。

两人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往柯莱特等待的地方走来。

“很抱歉……”

“没什么,我们也是才知道这里的人对于黑龙……特别抵触。”爱薇冲他包容一笑,笑容极具感染力,路上的人都惊叹地忘记了呼吸。

“……嗯”柯莱特环紧莉莉丝,莉莉丝觉得他害羞了。

“先离开这里。”

圣骑士叫了辆蒸汽车,司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眼神不太好使,但蒸汽车能自动在轨道上行驶,他只要会数钱就行。

老头明显不看水晶球上的花边新闻,对于车上“明星情侣”一点不敢兴趣,看着一档美人鱼、光精灵、和人类美女之间的互怼节目哈哈大笑。

格伦付了车费,圣骑士道出此行目的地:乔纳森乐园。

乔纳森家族在克罗城开设的全天候娱乐基地,是城内著名旅游景点之一。

圣骑士潜入麦特私宅的时候顺便翻了翻可能有用的资料,找到了一份来自“乔纳森乐园”的内部消费账单,数目惊人,消费人是罗伯特。上面显示他从一年前就一直在里面肆意娱乐,直到死亡前的一个月。而那一个月里,罗伯特都在古堡和兽场间行动,为魔月期传送阵的调试做准备。

黑宝石很可能是他从乐园里得到的。

圣骑士打算进一步挖掘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