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背着江佩离来到昨日翻车的地方,寻到了一滩血迹,应当是萧年留下的。
两人顺着方向追了一阵,血迹却在进到树林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场还有打斗的痕迹。
“他应该是在这儿被人救走了。”
江佩离沉默着不说话,秦珩知道她内心想法,安抚道:“你别急,我们再往前走一走。”
“秦珩。”
江佩离突然开口,喊了他一声,却又久久没有下文。
秦珩没有回应,似乎是专注于脚下的路,江佩离听得他的喘息声,看到他额头有汗滴下来。
因为顾及她的伤,他比平常还要辛苦许多,可江佩离不能理解他如今这般的意义是什么。
在她看来,宿命这玩意儿,以往虽为她所不齿,可真正经历的时候,就会发现真的是一个让人拼命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东西。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江佩离想着如今最紧要的事情,还是找到阿芜。
到傍晚时,秦珩终于累得走不动,便在一条溪边稍作休息。
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扔在石头上,把人放在上面,然后把秋冶准备的药丸递给江佩离,又去打了水。
江佩离看着掌心的药丸,咬咬牙,没等秦珩递来水就生吞下。
“你歇会儿吧,”江佩离平静道,“一会儿不用你背我,我自己能走。”
听了这话,秦珩倒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把水壶放在江佩离能够得着的地方,自个儿坐在一旁休息。
半晌后,江佩离终于还是问:“为什么?”
“你指什么?”
江佩离却不作答,只是她那双眼里带了情绪,秦珩读懂了,于是他笑了笑,温和道:“不管你指的是什么,所有问题都可以只有一个答案——”
“你是我妻。”
他说,“这个答案够不够?”
江佩离张了张嘴,克制了半晌,最终还是别过脸去,生硬道:“你不必如此,我本也算不得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久的将来,你母亲应当会给你物色一个更配你的,你和我……就当是露水情缘。”
秦珩没做声。
以往江佩离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反驳,不过江佩离想,自她逃婚也已经过了这么许久,期间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是秦珩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能改变是最好,至少江佩离觉得自己可以更加心安理得一些,她本也不是放不下的人,只是对秦珩,心里到底还是有亏欠的。
且不论上一世如何,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秦珩了,她似乎总在伤他的心。
所以江佩离觉得,真像她想的那样,秦珩能有个人陪他过一辈子,哪怕没有感情各过各的,那也好过他一人终老。
在等秦珩开口的片刻里,江佩离思绪百转,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而这时秦珩突然开口问她:“我若真像你说的这般去做了,你会如何?你爱我,你知道我也爱你,在你我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你让我和别人终老,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儿戏吗?”
“爱过一场,不就够了吗?为什么非要一直在一起?”
秦珩听得江佩离的反驳,明显愣住,他听到她平静说:“一个人,本也不可能陪另一个人一生一世。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
这话像利刃一般将秦珩的心捅了个鲜血淋漓,两辈子,他第一次因为爱她这件事感到了几分疲累。
表达爱意的话他不想要再说出口,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如何去反驳江佩离,只能在久久的沉默之后,回应一句:“明白了。”
明白了……
秦珩站起身,在溪边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后,便头也不回道:“走吧。”
江佩离看着秦珩的背影,咬咬牙,抓起他的衣服追上去。
其实她伤得不轻,索性没有骨折,可身体多处都因着马车的冲撞而疼痛,走得快了更是感到了骨裂般的疼。
江佩离坚持着,努力跟上秦珩,愣是没说一个字。
然而片刻后,走在前面的秦珩突然转身回来,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横抱起,面无表情,“你走得太慢。”
江佩离愣了愣,下意识喃喃:“我可以……”
“别逞强,”秦珩不由分说,抱着她就走,“走得这样慢,还怎么去追阿芜?”
江佩离张了张嘴,一时觉得秦珩说得也有理,她若推脱,反而显得矫情。
况且秦珩如今的神情平淡得一如他们刚认识时那样,似乎并无他想,江佩离也就由他了。
然而入了夜,也并无半点线索,反而在回去路上,二人看到某处天火光漫天,半边天都照亮了。
“是军营的方向!”
江佩离大惊失色,一把推开秦珩,踉跄了几步后,立刻往起火的方向跑。
秦珩立刻追上去,拉住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你这样跑过去,就是去送死!”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江佩离大吼,“滚开!”
秦珩知道如今江佩离的情绪正处于临界点,她舅舅和母亲在军营,换做是谁,都无法坐视不理。
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了语调,安抚道:“你听我话,我同你一起去,行不行?”
江佩离皱眉,刚要拒绝,就听他说:“若你不答应,我只能强行带走你。”
“人命关天,我不会由着你胡来。”
听了这话,江佩离心里一梗,气得咬牙,“成,我听你的,全听你的!”
两方交战,深夜被敌袭本也是常事,可以夏魁行军打仗的经验,当不至于整个营地顷刻之间被火包围。
那火不是从外面来的,不然一定会有动静,可江佩离二人已经几乎逼近军营了,却没有看到任何其他军队的迹象。
“怎么没有动静?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在抢火吗!”
江佩离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亏得秦珩按住她,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前。
“你跟在我后面。”
秦珩说着,解下自己头上的发带,将一端套在自己手上,另一端递给了江佩离,“不许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