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人到哪了

淮河南岸,不归山。

江佩离不知萧年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毕竟如今她招兵买马要声讨他的事情传遍江南,萧年不可能不清楚,而北面的蛮军也随时可能打过来,他没必要将自己置于腹背受敌的尴尬处境。

可如今的江佩离也没有心思去揣测萧年的用意,她如今满脑子都只想要报仇。

于是不等招到足够的人手,江佩离就撑着自己,带人往淮河方向去。

秋冶放心不下,一定要跟着去,江佩离冷淡拒绝:“你留下来照顾他,我回来时若他还没醒,我送你去见阎王。”

她绝口不提那人的名字,只用了“他”字替代,好像那个名字一说就会心疼。

秋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般,最后只说:“我得跟着你,你伤势本就未痊愈,没个人照顾怎么办?”

“不是有阿芜么?”

“阿芜她懂医药吗?万一跟夏将军一样,有人混进军营里给你下药怎么办?”

秋冶苦口婆心地劝:“大小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招的这些人本就不知根底,谁知道有没有混进来的奸细?说起来你声势浩大带了一众人马,可实际上你真正能信任的又有几个?”

阿芜也在一旁劝:“还是有个懂药的跟着好,以防万一。”

江佩离不语。

其实秋冶说的她都明白,如今形势复杂严峻,且小人心思难测,她确实有可能遇到同夏魁一样的情况。

可除了秋冶,她不放心任何一个人照看如今的秦珩,他如今还躺着,还不知何时能醒,会不会醒。

江佩离每天都会去看秦珩,他的模样就像是睡着了。

他伤势恢复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瘦了些,他的下颌骨格外地分明。

“秦珩,我明天走了。”

江佩离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躺着的那人指尖一颤,她只是用温热的帕子轻轻给他擦拭着脸颊和身子。

“我忍了大半个月,忍不了了。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我可能会回不来,秦珩。”

江佩离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眼里含泪:“可我若是回来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说着,她俯身落了一枚深吻在秦珩唇上,那吻辗转又辗转,似是不舍,却又不得不作出诀别。

秦珩眼球动了动,泪水自眼角滑落,放在身侧的双手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江佩离走之后,秦珩慢慢睁开眼,唇上她的气息仍有残留,可饶是没有亲眼看到,他也能想象到她刚刚走得有多么决绝。

她那性子,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怕是这十五天都等不了,怕是知晓实情后当下就提着剑冲去找萧年报仇。

秦珩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是秋冶。

“有回音了吗?”

秦珩克制着情绪,问道:“他们人到哪儿了?”

从金陵去不归山本也不算远,快马加鞭不过两三天,江佩离本恨不能立刻冲到萧年面前捅了他,奈何他们没有足够的马匹。

加上她身上有伤,随着一起的阿芜等人轮番劝说,甚至伙同秋冶在她的营帐里点了安神的药,强迫她多睡了好几个时辰。

醒来后江佩离气得不行,差点拿军棍把人赶出去,但他们一副犯了错却毫无悔改的模样却让她更火大。

“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江佩离动了怒,恼火道:“还当是在吴兴在姑苏过家家是吗?行军打仗,歪心思动到主帅头上来,是要全部人都一起白白送死是吗?”

阿芜没说话,跪坐在地的金大壮大着胆子应了声:“也……不是。”

“兵贵神速!你们这样儿戏平白无故耽误时间,耽误了战机,你以为损失只是死了一群人这么简单吗!”

见江佩离是真的发火了,金大壮缩了缩脖子,默默住嘴,身后阿芜暗暗踹着他,可金大壮就是梗着脖子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芜又看向毕兜,然而毕兜一向听江佩离的话,这会儿就更指望不上了,其他人更不用说,江佩离一拍桌子,他们立马气都不敢出一口。

没辙,阿芜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北边的蛮军打过来,萧年在前头,必会迎上蛮军,届时我们两面夹击,胜算不是更大吗?”

“你要我等蛮军打下来?”

江佩离脸色难看至极,整个营帐里的气压低到了极致。

阿芜不敢继续往下说,她晓得自己刚刚那番话几乎是踩到江佩离的底线了。

沉默了半晌后,江佩离突然笑了。

她这一笑,众人却只觉头皮发麻,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直接伏在了地上。

“那好,我问你。”

江佩离走到阿芜跟前,“等蛮军打下来,两方形成夹击之势,歼灭了萧年势力之后呢?之后我军与蛮军正面迎上,我问你,打还是降?嗯?”

“等蛮军打下来,万一他们与萧年串通一气共同对抗我军呢?你要我等他们,等同于让我把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全部交付在一个不明立场的第三方手里!我们所有的人生死,都取决于那个蛮族的将领是不是个有脑子的!”

阿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且不说站在江佩离的立场上,她考虑的这些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便是不会,江佩离也不会愿意寻求一个第三方的帮助来达成报仇的目的。

不,或许,也不仅仅是报仇了。

萧年煽动战争,激化双方矛盾,本已是罪大恶极之人。

“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阿芜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可越是情势危急,我们就更加不能让你胡来。你是主帅,你不能垮。”

“你以为我那么脆弱?”

“对!你不脆弱,可你也是个人!在不久之前,你才受过重伤!”

阿芜有些激动地喊出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阿离,你毕竟不是神啊,这样逞能,我们怎么放心跟随你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