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妍目送战九枭离开,等车子远去后,她转身要重新要走进病房。
“阿妍,你能等下吗?”
白景妍回头看见盛凌南站在后面,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干净、修长、挺拔,一如初见时的美好。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白景妍也有点问题想问盛凌南,并没有疾步离开。
她往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走去,盛凌南跟在后面,不远处的人是阿木。
白景妍抬头望着盛凌南,戒备地问道,“你在白氏安插了多少人?”
盛凌南摇摇头,宠溺地回道,“阿妍,只要涉及白氏的事,你才会愿意和我说话。”
花园里的月季开得正盛,红色娇艳,白色清纯,黄色俏皮,紫色高贵......
盛凌南立在花海旁边,人竟然比百花更耀眼,更迷人。
可美丽的东西,往往是致命的。
无论盛凌南,还是战九枭,他们都过分美丽,也过分危险。
白景妍自然而然地竖起一道道坚固的城墙,有点紧张地追问道,“盛凌南,你想要做什么?”
盛凌南冰冷的面孔浮现浅浅的哀伤,声音微带着哽咽,“阿妍,我爷爷病得很重,可能就这几天会离开了。”
白景妍想起自己见过一面的老人。
当初他人虽然消瘦,苍老,却还是精神抖擞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既然就要离开人世间。
白景妍就算再狠心的人,听见自己认识的人就要离开了,还是有点难过,有些触动。
她的心慢慢软下来,关切地回道,“对不起,你还好吗?”
盛凌南坐在长木椅上,头垂下去,神情寂寥又沧桑,他苦笑着回道,“我爷爷是这个世界最疼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白景妍劝道,“你还要爸爸妈妈,虽然他们是联姻,但你终究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心里也是爱你的,或多或少而已。”
“呵呵。”
盛凌南冷笑起来,眼底仅是漫漫的萧瑟之气。
他神情痛苦地摇头,否认道,“不,他们都不爱我,我只是他们的工具罢了。你知道我的父亲趁着爷爷生病时,他做了什么吗?”
白景妍看着盛凌南笑得那么悲凉,心里堵着难受。
她希望盛凌南能过得好一点,那样她心里面的愧疚感会少一点点。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利用了盛凌南,又伤了她。
白景妍在盛凌南的身边坐下,轻声细语地问,“他做了什么?”
“哈哈。”盛凌南又笑了,笑里尽是讥讽。
“他将爷爷安排给我的两位老员工都辞掉了,就是想看到我的左膀右臂。若他真的把自己当作我的父亲,就不会做得那么狠。”
“凌南,我为刚才说过的话道歉。我总以为天下间的父母都是爱子女的,只是他们的方式不一样。”
“那个女人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不爱我,他恨不得我死了。”
“凌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糕。”
盛凌南不屑地冷哼一声,“老虎有个习性,自己的孩子长大后,就要驱赶出去,为了避免自己的儿子争夺自己的地盘和食物。他才五十岁,而我已经25岁。我已经威胁到他在盛氏的地位,所以他会用更狠毒的手段对付我。”
白景妍想安慰盛凌南,却早没了拍一拍他后背,又或者拥抱他的资格。
她只能用言语来安抚道,“我信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本来我以为再等上一年,我就能掌控住盛氏,那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但爷爷突然间病重,一切都来得太快,我.......”
“凌南,你最先应该在乎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别把我算进规划里。我们可以谋权谋势,但爱是最说不准的东西,谋爱太难了。”
“你是爱上战九枭了对吗?”
“我不知道。”
盛凌南冰冷的面孔闪现着一丝阴狠的厉色,但很快他就被讥嘲的神色取代掉了。
他抬起头犀利地直盯着白景妍,一字一句道,“以前你总能坚定地回答,你绝不可能爱上他,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了。”
白景妍心隐隐疼起来。
她不喜欢盛凌南皱眉的样子,在记忆中他总是冷傲的贵家公子哥。
可她并不想欺骗盛凌南。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盛凌南了。
她轻咬着唇角,坦然地回道,“我竭力在克制自己,可能我只是一个谁对我好,就会爱上谁的女人吧。”
“他对你好是吗?”
“凶的时候很凶,好的时候又会很好,所以我也不清楚。”
“他确实是个很蛊惑女人,只要你爱他比我少一点就好了。”
“凌南,别这样,这个人不是你,你应该是朗月星辰那样的人,星光熠熠,光彩夺目。”
白景妍缓缓地从长木椅站起身来。
她从脖颈处取下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枚铂金戒指,她放到盛凌南的手里面。
盛凌南看着那枚戒指,惊诧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还留着它?”
白景妍朝着盛凌南宛然一笑,眼睛盈着朦胧的水光。她吸了吸鼻子说,“一直以来,我都留着呢。谢谢你曾经那么疼爱我,也谢谢你曾那么喜欢我。”
这枚戒指是盛凌南在白景妍17岁时送的。
普普通通的铂金项链,里面刻着两人的首字母,中间还有一颗爱心。
很幼稚,就像曾经幼稚的两人。
当时,他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承诺等他到了22周岁的法定年龄,就会娶她。
白景妍当场激动得哭了。
少年时的感情,总是很真,人总是很单纯。她和他都认为牵了手的人,就能白头偕老。
盛凌南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还戴着它,只脱下一次。
因为他长大了,而戒指太小了,他专门让人去改大。
他看着重新聚在一起的对戒,心里翻涌起千涛骇浪,他郑重其事地说,“阿妍,我很爱你的。”
白景妍嘴角挂着甜美的笑,点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我要提前和李珈宜举办订婚宴,可能我真的要娶她了。”
“那我提前祝福你。”
“可我一直想娶的人是你啊。”
“小时候,我想要是长着天鹅一样的翅膀,自己能飞就好了。现在我知道自己要是长了翅膀,肯定要关进研究所,一辈子都生活在囚笼里。”
白景妍鼓起勇气拍了拍盛凌南的肩膀,安抚道,“人总是要长大,就要面对生活。有些我们认定的东西,可能只是少年时有过愚蠢的幻想。”
盛凌南握住白景妍的手,摇了摇头,深情地说,“我你是一生中做过最美的梦。”
“再美的梦也是假的,我们醒来后,就要面对现实生活了。”
“若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我会厚颜无耻地来找你,毕竟我是个坏女人。”
“我等你。”
白景妍收回手,艰难地转过身来,一步步往前走去。
后面有道目光静静地望着她,带着热爱和深情。
白景妍想起过往的种种。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盛凌南再也没有考过第一名,总是以相差两三分的差距输给白景妍。
白景妍的抽屉里总是放着丰盛的早餐,还有各种各的美食。
再也没有任何女生敢得欺负她,背后说她的坏话。
有次,她和盛凌南讨论一道物理题,谁都不服谁,她气得脸颊红起来,眼睛直直地瞪着盛凌南。
他冷不防地低头亲下她,嘴里有着橙子木糖醇的香味。
那是两人在一起半年后,他第一次吻她。
白景妍整个人都愣住了。
盛凌南那张冰冷冷的脸浮现两抹红霞,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就当作你说对了。”
半响后,白景妍回过神来。
她明明也很羞怯,但又装出很大胆的样子,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本来就是对的。”
盛凌南笑看着她,他的冰瞳里闪着柔和的光泽,暖暖的,将她的心都融化掉。
那时,她才真正对盛凌南动了心。
.......
往事如电影重播,白景妍心揪着疼起来,她有种转过头,扑向盛凌南怀里的冲动。
盛凌南可是除了父亲外,最宠最爱过她的男人。
也曾经是她年少的欢喜。
可她绝不能回头。
现实逼着她一步步往前走,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泪水把前襟都要沾湿了。
此后,她和盛凌南再无可能了。
盛凌南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如扎根在荒地的白桦树,带着强大的毅力迎风招展。
直至白景妍的身影消失不见,他仍定定地立在原地。
旁边的秘书接到一个电话,他神情紧张地走到盛凌南的耳边,低语道,“老爷又被送进急救室了。”
盛凌南将所有的深情按压住,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我爸在那里?”
秘书毕恭毕敬地回道,“少爷在帝都,正赶回来。”
盛凌南眼里闪过狠决的神色,阴森森地说,“那就想法子让他赶不回来,又或者回来也无法见股东。”
秘书暗自抬头看了一眼盛凌南,目光慈祥,他谦卑地点头应道,“好的,我亲自去办。”
盛凌南意外地看着秘书,内心有点波动地说,“波叔,辛苦你了。”
秘书欣慰地一笑,“我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要是能让你排忧,也是我的幸运。”
主仆之间,不再多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