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宛若惊雷响在几人耳边。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狂喜,卞锋猛地跳起来,跑到他身边,还没开口就被秦安一个眼刀子扎过来。
“安静点。”
木西回神,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神色激动:“师弟,你真的想起来了?”
秦寒玖将他手扫开,淡淡道:“嗯,想起来了。”
“当年,对不起,我……”
“师兄不必自责,该我谢谢你。”
秦寒玖伸出指尖揉着眉心:“让枭回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木西当即把手擦干净, 要给他看病。
“检查出来很正常,大概是刚恢复记忆,受刺激了所以头疼,稍微休息两天就好。”
郁瑾晨练回来,得知这件事,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欣喜的木西身上。
他心中最牵挂的事解决了,剩下的时间,应该归他了吧。
顾景弈和王墨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林嫂带着卞锋,去超市买了很多菜,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顾景弈怀里抱着大白,花衬衣和花短裤,头上还有几滴水。
是开游艇过来的。
斜睨着那个王者一般的男人:“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秦安同样好奇。
应该是燕盏北对他做了什么,阴差阳错让他恢复了记忆。
“爷……”刚开口,秦寒玖便顿住,自嘲一笑,简要道,“他本打算再次催眠我,操控我的记忆,可是他忘了,我终究不是他想象出来的燕南琛,怎么可能被轻易催眠。”
很早以前,他便接受过反催眠的特训。
那段时间,意志力和精神近乎崩溃,甚至好几次差点突破不了枭的催眠。
但是凭借过人的意志力和心理,硬生生破解他的催眠,如此反复将近一年。
但是训练期间,因为小时候的事,他的神经已经达到敏感的地步,夜夜噩梦。
那场变故,化作恶魔缠绕在他的梦里。
生死不能挣脱。
精神力已经非常脆弱,紧绷着神经,一碰就断。
那时候,身边的人都劝他放弃训练,想要给他做心理疏导。
被他拒绝。
想要成为强者,就必须克服恐惧,必须让自己毫无弱点。
他记得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照常回到秦家陪秦华,那晚歇在老宅,并没有回玖园。
半夜的时候,整个人陷入梦魇。
因为神经敏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困在其中,无法醒来。
秦安半夜起夜,因为她在秦家不受宠,所以住的客房。
而房间内的卫生间坏了根本不会给她修,她都是去一楼上厕所。
路过他的房间,听到里面痛苦的低吼。
刚开始她并不敢敲门,因为她怕他。
那一年,十九岁的秦寒玖,冰冷不近人情,高不可攀。
匆匆上完厕所后回来,小心翼翼从他房门前路过,本来准备逃回自己的房间。
可是走到一半停住,脑子里想了很多,害怕第二天那个冷冰冰的小叔就这么死了。
妈妈得癌症去世前,承受着病痛,每天在床上痛苦呻吟,有时候扛不住了甚至会自残。
一样的痛苦。
好歹是人命,就算他再凶再冷,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咬咬牙,走到门前。
想着,等看清楚小叔到底怎么了,就去叫爸爸起来看。
伸手小心翼翼地敲门:“小叔?小叔?”
娇软甜糯得声音,带着试探和害怕,就像藏在洞里的小仓鼠,鼓起勇气探出头,又猛地收回去。
一遍又一遍。
他奔跑在火光中,脚下是满眼的血水,像怪兽一样缠绕着他。
血水、火海、惨叫声,她的声音是第四种旋律。
在噩梦中,唯一没有携带恶意的东西。
听起来很弱小,哪怕是梦中三四岁身体的他,也有一种能轻易控制她的自信。
浑噩中,他打开门,循着声音,将她扣住。
耳边小心翼翼、娇软的声音陡然间变了味道,变得尖锐又害怕,甚至染上恐惧。
在秦安眼中,一向冰冷清隽的少年,此刻猩红着眼,满脸狰狞,掐住她脖子的手很用力。
一个用力,就能将她脖子折断。
“小叔……小叔,我……是秦安。”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敲你门了。”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呼吸困难像要死了一般。
冰冷的泪水砸在他手上,冰凉湿润的触感,直直渗透进他的灵魂。
梦中,他奔跑在火海中,遍寻水源无果。
陡然一滴泪,久旱逢甘霖。
手顺着雨滴下落的方向上摸,摸到柔嫩的脸颊和冰凉的泪水。
只渴望更多。
秦安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一连退好几步。
恐惧地看着魔怔一般的少年,转身夺门欲出。
少年耳廓微动,准确无误捉住她。
还将门给反锁了。
直接就将那年胆子小的秦安给吓哭了。
哭得特别伤心。
她一点也不想死。
此时此刻,在她眼里,这个小叔就像被恶魔附身一样。
“水、给我水。”
秦安听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狠狠推开他,冲进浴室,看着追进来的他,直接打开花洒淋他一身。
秦寒玖瞬间清醒过来。
伸手打开灯,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少女,半天没反应过来。
秦安?
怎么会在他房间?
秦安看他似乎恢复正常,试探着喊了一声:“小叔?”
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起梦里的场景,难受地捂住头,特别是她脖子和脸上明显的掐痕,他伤的。
烦躁地冲她挥手。
“今晚的事不准透露出去,回去。”
秦安如获大赦,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房间。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接近这个小叔了。
秦寒玖冲洗出来,坐在床上沉思。
当夜离开秦家。
离开云城。
去O洲找枭。
从那以后,他的反催眠训练成功并结束。
但他心里明白,如果那一晚,没有秦安,他训练的结果,是精神崩塌、失控发疯。
那个小丫头,救了他一命呢。
再加上安雅的原因,对她颇有关注。
想着,欠了两条命,他护她余生无忧。
只是后来,情况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那一晚,暴雨中他回国,想去顺道接她回家。
看到她少女怀春,用那晚解救了他的声音,喊另一个男人说喜欢,他失控了。
喝醉后强吻她,才让他猛然意识到,他对她,早已不是看顾和愧疚那么简单。
他,想要她。
不是照顾,是占有。
后来,她突然的改变和不听话,更是激起他的控制欲和征服欲。
昨晚,这些记忆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恍若昨日。
他像一个旁观者,用上帝视角看着国王,才恍然明白。
曾经的他,原来这样偏执、霸道、可恶。
可是又不得不庆幸,那样的强取豪夺,将她禁锢在身边,一生一世离不开他。
否则,她现在……不属于他。
纵然卑鄙,可他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