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泠抬头时,正好看到苏牧野挥着折扇盯她看,对方眼眸如醉,乌发如泉,姿态慵懒地横卧在案几后纯白如雪的软垫上,还冲叶凤泠挑眉,唇角含春,似无限风情。
苏牧妤看到叶凤泠愣了神,忙揪着她的袖子,大声喊:“泠姐姐,泠姐姐,我哥实在是只有个好看的皮囊,他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范。”
叶凤泠瞬间被苏二小姐大义凛然揭丑不避亲的行为弄懵。
苏牧妤生怕又一位美妙俏佳人被她臭名昭著的哥哥蒙蔽,也不管叶凤泠尴尬的表情和对面苏牧野、南平王世子抽搐的脸,竹桶倒篓子把苏牧野以往情史说个底儿掉。
叶凤泠:……
苏牧野:……
南平王世子:……
就在叶凤泠以为今夜的曲水流觞宴会丝竹筝曲、酒热语浓地顺利结束时,她没想到,即将“上演”一场更大的惊吓。
原来,和蕙郡主自幼身体就不好,素有心疾之症,她人生的瘦小,面貌平平,偏她又是悲风伤秋的性子,被叶凤泠抢白一顿,心里本就存有郁气,然和她最要好的叶凤媛偏偏不在,她无人可诉,只得一个人闷头坐着。
但闷着闷着,她就听到秦国公府小姐秦嫣在那里中伤叶凤媛,絮絮叨叨编排叶凤媛,说她惺惺作态、装模作样。
和蕙郡主不乐意了,说谁都行,说我的“女神”可不行。
她挽起袖子,加入为叶凤媛讨公道的“战场”。
“秦小姐,你如此诋毁阿媛,我只能看成是你嫉妒她的才貌。”和蕙郡主捂胸口,细声急语。
“呵呵,我会嫉妒她?虽然叶府是伯爵府,我秦家也是门楣光耀的彪炳之族。况且,我秦嫣琴棋书画、歌舞骑射样样精通,岂会嫉妒那顶着名头装模做样的人?话说回来,郡主日日为她人说话,就真不觉得被别人当了垫脚石?”秦嫣目露不屑,可她人生的妖娆妩媚,旁人见只觉是娇言俏语。
“郡主有空在这里为她人挣口袋,不如花时间好好养养身体,以后也就不用围着别人转,只会给他人做嫁衣。”秦嫣轻哼。
和蕙郡主泪珠子啪啪地掉,众人对秦嫣露出谴责目光。
秦嫣眯了眯眼睛,扭着水蛇腰,冷笑连连:“和蕙郡主莫要学那人装模作样,对你可不好!”
夹枪带棒、嬉笑明讽的唇枪舌战让叶凤泠看得津津有味,还真是寰宇之大、无奇不有,原来,和蕙郡主就是叶凤媛的无脑粉啊。
好巧不巧,一杯流觞酒盏飘到秦嫣的面前。
只见秦嫣她高傲地挑眉轻哼,媚意如波,瞟眼苏牧野后,袅袅婷婷走去亭台。
乐妓换上琵琶,浓丽轻快的乐曲徐徐响起。
青丝披散、彩袖飘逸,莲步轻移,端是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
秦嫣舞时频频向苏牧野撩去,柔弱无骨、娇艳如花、情意无限,看得人无不脸红心热。
再看苏牧野,摇着折扇,笑吟吟望台上起舞女子,眼角轻佻,情丝似有若无。他一双桃花眼睛转动得极慢,扬眸时乌睫微微飞起,黑白分明的眼,似蕴藏着脉脉深情,如电过心,让四周留神观察他的众人心神俱荡,分外撩情勾人。
其他公子看娇美女子神色欲语还羞,又笑叹苏牧野狂狷风流艳福不浅。
在无人注意到的阴影里,有人用力握着酒盏的根根玉指泛起白光,眼前的搔首弄姿终于压垮此人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此人终朝身旁之人微一点头。那人心领神会,在夜色之中低身悄悄退下。
一时琵琶声骤然转急,似有朵朵桃花绽尽一般,秦嫣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往常秦嫣跳到此处,旋转数圈后便缓缓放慢,而后纤足轻点,宛若凌波之步。
而今,随着旋转,秦嫣突然觉头一阵眩晕,却是控制不住身体,停不下脚步,加上夜色暗淡,难辨位置,一时摇摆不停,竟直直向侧面栽去。
曲水流觞是选在雅舍廊亭之中,旁边不仅有蜿蜒流觞,还有一潭清池。秦嫣栽倒的方向就是那清池。
“扑通——”一声,人就掉了进去。
此时琵琶之音还在继续,众人震惊刚刚还临风而舞的如花美人,怎么突然不见。直到听见池中传来的扑腾和呼喊声,大家才惊醒。
秦国公府世子秦琰酒意瞬间就没了,他一个箭步冲上亭台……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
随着众仆从举起纱灯,亭台亮如白昼,秦国公府小姐秦嫣一身舞衣因浸过水,紧紧包裹着曼妙婀娜身体,曲线尽显。
抱着秦国公府小姐的是南平王府庄子上的一个老翁,老翁因常年狩猎,皮如老树,此刻他正紧紧搂着因呛水而昏过去的秦嫣。
更令人震惊的是,老翁似因怕人救不醒,一只手按上秦嫣胸口,试图将秦嫣呛进去的水压出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花之间,待秦琰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已尽收眼底。秦琰上前一脚就把老翁踹开,用披风把秦嫣从上到下罩上。
但秦嫣依旧毫无反应,整个人渐渐僵直了起来。
秦琰心急如焚,他望向人群,寻求帮助。
众人叽叽喳喳,可却没人敢上前,大家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谁也不知要如何处置。
但不知怎地,去请的大夫迟迟没有来。
南平王世子变得凝重的脸上升起疑惑,匆匆赶往大夫休息处。
叶凤泠心生不忍,她清楚,生命其实很脆弱,很多时候,一个延误,就会天人永隔。
思及此,叶凤泠扫视一圈后,目光定格在一处,她向水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