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一个脂粉浓厚的妖娆女子扭着水蛇腰推一位形容枯槁的沧桑老妇向前。
“向天歌,你等等,我要问你一个人。”王琪抬头,在乱发空隙仇恨目视向天歌。
“这个瘸子是谁?”
“千毒千佛手!”
“噢,什么?原来她长这样?”
“看红榜上有她名字,我还以为是冒名顶替呢!”
……
王琪冷冷扫视全场,视线所接触之地大多悚然低头,不低头的那都是响当当的硬骨头。
向老爷忙陪笑拱手:“这位香友,今日只论香,不讲其他,若有想说的话,请私下解决。”
王琪冷笑:“呵呵,不要跟我扯这些虚头八脑的话,我只问你,向天歌,我师兄季阳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季阳,千毒岛大弟子,当年叛逃出岛,自此杳无音讯,再没出现于江湖,意思,同向府的向天歌有关?
等等,不是说向天歌当初跟人私奔了么?
剧情一下子变得精彩纷呈,在场诸人心里八卦的小火苗被点燃,目如烛火盯着已经转身迈步的向天歌和王琪。
向天歌一呆,脸上飞快闪过伤痛色,懵懵摇头轻声:“我不知道!”
“放你娘的屁,你把他拐跑了,现在你说你不知道!今日你不说出我师兄的下落,我就灭你向府满门。”
“噢。”向天歌面不改色,毫无迟疑答应一声,意思她知道了。
众人:……
王琪:……
向天歌平静无波地同她对视,换王琪懵了。
“动手吧,”向天歌道。
王琪扬到半空的手顿住,不上不下地尴尬停在半空。
向老爷忙上前圆场打哈哈,他给小厮使眼色,几个小厮快速架起向天歌一溜烟跑远。
叶凤泠则趁势推王琪出四角高楼,她望着王琪头上飘动的白色发丝,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你师兄是季阳?”叶凤泠明眸闪了一下。也就是说王琪比季阳年龄还小,但她现在看起来就跟老妪没什么区别。
“品香大会有古怪,小美人,你快走吧,年纪轻轻,不要掺和这些,好好去研究香。”王琪长叹出声,她刚不过做做样子探虚实。
“哪里古怪?”叶凤泠问。
王琪扭头看叶凤泠:“不对,你来品香大会有什么目的?”
叶凤泠摸摸鼻尖,调皮一笑:“也许,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呢。”
王琪露出不敢置信,但她没有再多问,只是想了想,道:“向天歌态度不对,她不该如此这般。”王琪没说,她印象中的向天歌孤傲、冷艳,但看在季阳面上,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刚刚向天歌明显就是想逼她出手,这不符合向天歌一贯的性格。
向天歌回到向府,这本身就不对,季阳还不在,向天歌还对她冷言冷语。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季阳和向天歌已经闹掰了,”叶凤泠试探道。
“不可能!我师兄那么喜欢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王琪怒吼,手拍轮椅把手啪啪响。
实际上,叶凤泠心里也打鼓,就算两人一路都没和好,向师傅的态度也不太对,她和季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琪被纨娘推着回去休息,叶凤泠见大堂里的仪式仍在继续,想了想,再次步入。
陆羽筠低声问叶凤泠,“你对向表姐有兴趣。”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陆羽筠朝她眨眼,他心底隐隐有些猜测,还不能确定。不过,他愿意推她一把,毕竟,不推怎么能有戏看呢?
叶凤泠心里跳出来一个小人道:“能相信他么?”
另一个小人纠结摇头:“不能,他是向府的亲戚啊,为何要帮我?”
前一个小人拍大腿:“怎么不能,不是相见恨晚么,而且你没看他眼神儿,呵,色字当前,什么郎心似铁。”
叶凤泠欲言又止,低声:“你有办法?”
陆羽筠挑眉,打了个响指,凑近她:“有!但你得答应我,事成之后,告诉我原因,真实原因!”
这时,又有其他人提出别的问题,大堂里人声起伏,嘈杂刺耳,叶凤泠立在陆羽筠身边,判断着陆羽筠的可靠性,最终,她选择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点头。
陆羽筠笑了,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主座那边,对叶凤泠轻道,“等会儿……”
向老爷立在人前,心里几股邪火乱窜,偏面上还要笑脸迎人的敷衍,又有人提出入山后人身安全问题,向老爷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我还有个问题,这次入山是只有我们,还是朝廷的监察官员也会一并入山?”人声一下子被清丽女声压下,香玲珑的佟老板眼含风情,柔情似水,松软樱唇在女人香中一张一合,春色撩人。
叶凤泠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角,她微一转动目光,惊觉这个问题一出,场上几人都面色微变。
——岭南二怪蹙眉。
——天池空影谭绎扭头。
——者者居掌柜黑色帷帽动了一下。
——观音莲指挑眉。
甚至连百无聊赖如白灵和白奇、吊儿郎当如蒋奉奉、美人如画的韩桃戈都看向了主座上的苏牧野。
万众瞩目的苏世子,捧起茶盏,浅啜一口含于口中,面部雍容安稳,他身边的陈楚清清喉咙:“既为监察,事必躬亲。”
此言一出,大堂顿时炸开了锅,苏世子也要入山?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朝廷官员老妈子一样的跟着,这样的话,很多小动作就不能做了啊。
佟掌柜闻言,眸目流转,瞟苏牧野一眼,不再出声。
叶凤泠身边的白灵一听高兴地蹦了起来,还有什么比美人跟在身边能让人激动呢,而且既然他同柳叶有私情,不怕自己摸不到美人衣角,白灵暗暗发誓,她可要跟牢柳叶,说到柳叶,柳叶呢?
白灵惊觉身边人影没了。
叶凤泠并没有离开,她只是抱着突然倒下去的陆羽筠,大声疾呼:“陆公子!陆公子!你怎么了?”
陆家玉狐公子是病秧子,满江湖都知道,所以陆羽筠的突然昏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震惊,相反,大家都心绪平和地支着手瞧热闹。
陆羽筠和叶凤泠被带到凌虚山庄主人所居内宅里。
路上,陆羽筠拉着叶凤泠的手,捂着腹部,面色苍白:“柳姑娘,我怕是不行了,如果不能参加品香大会,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抬着他的小厮是向府老人,大家都很喜欢这个爱玩笑又大方的表公子,闻言脚下如风,跑得更快了。
叶凤泠眼皮耸动,没吭声,腹诽:陆羽筠不去唱大戏,实在可惜。
叶凤泠正在思索措辞时,瞥到一个婀娜身影追上他们:“筠哥哥!”
美人衣袂翩翩、裙角翻飞如云,弱柳扶花迤逦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叶凤泠就看到陆羽筠手按腹部穴位,眼睛一闭,干净利索的晕了过去。
叶凤泠:“……”
陆羽筠被安置的房间,装饰典雅,富丽暗奢,香炉焚的是千金难买的“南朝遗梦”。
大夫扶完脉,连声叹气摇头,连药方都不给开,径直向外走。
叶凤泠心里滚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和同样守在陆羽筠身边不走的韩桃戈对视。
正在此时,有贵妇人扶着小丫鬟奔进来:“我的羽筠,你怎么了?莫吓你姨我——”
头上带着整套赤金头面,富丽妖娆的中年贵妇,扑到陆羽筠身上,大哭大喊。
韩桃戈忙拉她起来:“向夫人,筠哥哥是旧疾发作,常用的大夫不在身边,没办法开药,这个让人发愁。”
“什么!为什么不给开药,多少钱,我们向家都出的起,去给我进城请最好的大夫,把洛阳城的名医都请来!”向夫人脸上热泪滚滚,不迭吩咐。
叶凤泠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只怕时间有些来不及,陆公子旧疾轻易不犯,一旦犯就是要命的十万火急。”
韩桃戈看了叶凤泠一眼。
“那——那要怎么办?”向夫人泪眼婆娑。
“或者……能不能请向府大小姐为筠哥哥看看?”韩桃戈轻声问,谁都知道凌虚幽昙香液有起死回生之效,会用其救人的又只有向府大小姐。
“这……”向夫人面露纠结,她眼中闪过很多情绪,看到陆羽筠越来越青白的脸,咬牙:“我去叫天歌。”
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叶凤泠朝韩桃戈微微一笑:“辛亏韩小姐急智。”
有了韩桃戈一搭一和,要向天歌现身显得顺理成章、不留痕迹。
韩桃戈脸色平静,晕晕日光中,眼前那双眸子水光潋滟,如若皎镜,清澈无冬春。
她被叶凤泠一双明眸所蕴风采惊艳,心有不安地在陆羽筠和叶凤泠身上瞟来瞟去。
向夫人很快回来,她没能带回来向天歌,反而被高管家护送回来。
听说要动凌虚幽昙香液,高管家挠头,不是他不给,而是向老爷吩咐过,除非他发话,不然谁都不能动凌虚幽昙香液。
眼见陆羽筠进气多出气少,向夫人作势要和高管家拼命,唬得高管家差点儿跪下。他想起表公子送给他小孙子的五彩琉璃华灯,攥了攥拳头:“我去问问。”
就这样,叶凤泠和韩桃戈一直立在旁边,看着向老爷带着大夫跑了两趟,确定就算洛阳城名医来也没用,陆公子旧疾是得专人调理,有固定药方,轻易下药,于性命有碍。
最后,向老爷在向夫人以死相逼之下,不得不点头让高管事带向天歌和凌虚幽昙香液一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