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昏暗的地牢,沙哑的悲鸣打乱了死寂。
“告诉我傅澄之……我爹是不是你害死的?”
赵青鸾死死的握着铁栅栏看向那人,她刚服了剧毒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肝肠寸断的疼让她的意识变得模糊。
大限将至,她只求一个真相。
“青鸾不是我,是刘……”
在听到“不是”的那一瞬,她竟莫名觉得心安,只是眩晕感强烈,耳朵里有潺潺液体流出,见他嘴巴开开合合,她却始终听不清仇人名姓,万般不甘化成一口气郁结于胸。
咽不下去吐不上来,老天为何不让她死个明白,究竟是谁害死了父亲?
*
锣鼓喧天的迎亲队,八抬大轿停在了护国公府前,媒婆嘹亮的一嗓子:“迎新娘喽~”
震天响的麻雷将赵青鸾的思绪拉了回来,不知是她愤恨难平,还是苍天有眼竟让她于三日前死而复生。
今日是她和未来权臣傅安大婚的日子。
一个十五岁中状元,二十二岁便官居四品的青年才俊,出身世家还洁身自好,上至皇室贵女下到小家碧玉,这洛阳城的姑娘哪个不想嫁他?
偏她好命占了这满京城的独一份。
轿门上连射了三箭,全福人撩起车帘来掺她:“新娘子下轿吧。”
赵青鸾苦笑地想,这门她以命相逼让爹爹讨来的婚事,最后落得谁都不痛快,就连她这抱得情郎归的人也于三年后含恨饮鸠,她又何必重蹈覆辙。
毕竟新郎官没来迎亲,不是吗?
媒婆见她犹犹豫豫不下轿,生怕赵家这姑奶奶闹脾气,捏着袖里没捂热的银票连拖带拽地将人拉下来:“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赶紧下轿吧,这过了吉时就不吉利了。”
赵青鸾眼睫上的泪珠颤声而落,都怪她往昔将话说太满,寻死觅活的非卿不嫁,现在好了。想反悔,老爹却以为她是娇羞做样子,都没听她解释就将她风风光光地嫁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左右她在傅家还有桩旧事未了,待事成之后她便和离。
至于杀父仇人,在她认识的人中,但凡沾边姓刘都是外祖一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可能吃里扒外害她爹,赵家倒了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喜结良缘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一段红绸两头牵,即便攥得在紧也牵不住想要的姻缘,嘹亮的鸡鸣声如约而至。
赵青鸾扯下了盖头,看着红黑相接毛色油亮的大公鸡引颈高歌。
“喔喔喔!”
她看了眼抱着公鸡的侍从,又看向空荡荡的高堂席位,她知道新郎不会来,但没想到连长辈也没来。
原来这场闹剧只她一人被蒙在鼓里,或许像上辈子那样稀里糊涂地入了洞房,等上半宿等不来人,隔天才知晓真相也挺好。
起码被美化过的事实没有这般戳心戳肺。
“……可惜了了,傅安那样的才子居然娶了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商户女。”
“要不是赵家挟恩图报逼着娶,傅安能瞧上她?”
“你们就不觉得傅家也做得不地道?”
“和她讲什么地道,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耀武扬威强娶强嫁,这都是她自找的,活该。”
“喂,小点声她看过来了。”
……
赵青鸾的眼尾染上一抹愠怒的猩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极力咬着唇忍着呼之欲出的哭腔,饶是她早已知悉真相,也抵不住众人昭之若揭的讥诮。
傅安——今日之辱,他日我定当百倍奉还。
“很好笑是不是?”
“等你们哪天也遇上爱而不得的人,就笑不出来了。”
美人落泪端的是摄人心魂,似怨含恨的诅咒还回荡在耳边,人已拂袖远去,堂上众人先是一怔,随后发出一声轻呼。
呼~原来那桀骜不驯的小辣椒也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