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吃罢,丫鬟小厮撤桌上了茶点。
赵青鸾捧着茶盅,嗅了嗅芬芳馥郁的茶香。遭了半年的牢狱之灾,好久没喝琼瑶这等好茶了。
这沁人心脾的冷香,入口微甜,茶香弥漫在唇齿之间,只是少了往昔饮下后朔雪寒霜的冷冽之感。
难不成她这舌头变钝了,品不出茶香了?她多喝了几口才肯定的问。
“灵溪茶?怎么不上我平日惯喝的茶了?”
银铃解释说,存在楼里的琼瑶银针喝完了,便换了同样清爽的武夷茶。
赵青鸾虽有些许遗憾,却也没当回事,毕竟桌上还有花开千层的牡丹酥做茶点,配上这茶也是极好的。
饼皮入口发出酥脆的声音仿若梵音入耳,饼皮味道香甜不腻也不粘牙,带着花香的内馅融化在嘴巴里,化成一缕香甜美梦,她惬意地晃起小脚来。
傅安见她像只偷吃鸡的小狐狸正狡黠地舔爪呢,不禁也拿了一块来尝了尝,尚可。
“喜欢这饼?”
“那是自然,这洛阳城谁家牡丹饼能比得上芙蓉楼的。”
三皇子笑:“宫里的也不差啊?”
赵青鸾瞥了瞥嘴,虽说她爹富可敌国,可在这皇城根下无权无势,能开得起芙蓉楼却是请不动宫里的御厨。
“我哪有那种口福?也不对,若哪日夫君升了高官,可别忘了让我沾光尝上一尝。”
恰巧门外传来叩门声,想是接她的马车到了,她便起身做辞。
“就不打扰夫君同公子做事了,妾身先行告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被纤纤玉手合上,屋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梨花香。
傅安垂眸品茶:“五殿下还来不来?不来我就回去歇着了。”
“怎么美人刚劝完你勤勉,你就懈怠了?”
“我这般聪慧,若在勤勉起来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傅安已起身整理衣摆要走。
“是吗?孤还以为你是舍不得人走呢?”
话语未落就见傅安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一手托腮的闭眸假寐,只是空气莫名得冷了几分。
三皇子本想让他回的话这下也说不出口了,小手无措地搓了搓,他……刚才好像说中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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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赵青鸾从暗格里抽出一本话折子翻看,就见如意愤愤然的上了车:“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提携他当掌柜就真把自个当主子了。”
银铃一个劲地冲如意使眼色,最后上手扯了扯:“别提了。”
“为什么不提?不仅占了临水那间屋子,还用小姐的雪山茶待客反过来跟我们说没有,要不是妹妹你抢下这道牡丹酥,小姐怕是今早连个可口的点心都吃不上。”
赵青鸾随口一问:“有这事?”
银铃见她不怎么放在心上,立刻否认:“没有,临水雅间虽是小姐的,但小姐也不天天来,芙蓉楼生意这么好贵客登门哪有撵出去的道理,一时挪不开屋用了也正常,再说也没影响小姐用餐不是?”
“妹妹道是心善,可惜那群白眼狼不领情,笑咱家小姐和公鸡拜堂呢!”如意气地吼出哭腔来,脸往一侧偏过去,倔将的仰着不让眼泪落下。
赵青鸾两世最恨的莫过于别人笑她公鸡拜堂这桩事,当即吩咐:“去取《归行记》查查琼瑶那茶还剩几两。”
归行记是本记着赵青鸾一日三餐出行的手札,起初是父亲行商数月挂念她让下人记得,直到一次她无意中翻起便觉往事历历在目,就将这习惯保留下来。
这各种是非一对账就能知晓。
银铃不死心的劝:“小姐,这天下好茶之多,单喝一味就是神仙也腻了,眼下暑热小姐也不爱喝那茶了还稽究它干嘛,我们还是去南市吧,听说刚回来一批蜀锦呢。”
“我不喝是我的事,不代表有人可以糊弄我。”赵青鸾睇了一眼过去,银铃立刻噤声。
“琼瑶银针”说是西王母瑶池边茶树所结,至于瑶池边有没有她不知道,道是雪山之巅生了几株,只是一年也得不了二斤茶。
除了宫里供的那一份,其余的皆在她这,因为茶树是她家的。又以此茶独与芙蓉楼的牡丹饼堪配,便寄放在楼里,其实好此茶之人很少。
不过物以稀为贵,时间久了这茶就成了泼天巨富与倾世之权的代表。
有人拿了她的东西做人情,以往她不稽究是她以为爹爹不会倒。现在赵家由她守护,即便是一个蛀虫她都得挑出去。
如意见小姐肯上心了:“其实不用取归行记,小姐你有多少东西,元宝记得清楚她说还有六两呢。”
赵青鸾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过目不忘的丫头:“那你不早说,害银铃白跑一趟。”
“就要她白跑,谁让她个小丫头片子总向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