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鸾都这么说了,方坤还有什么不懂,负又跪下身子匍匐在地,一副听候发落的乖巧模样。
道不是方坤一把年纪没胆色,年轻时他也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实在是芙蓉楼也不过是赵家上千个赚钱的铺面之一,就算论到赵老爷面前,恐怕也不会拂了大小姐的意。
即便姨娘诞下嫡子又有何用?长大成人不得十年,何况这胎是男是女也不一定,还没小姐被休回家招婿来得快。(赵青鸾:方叔虾仁猪心了。)
“请小姐责罚。”
“方叔老了也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毕竟这眼光是大不如从前了,咱芙蓉楼宴天下之宾客,有贵人也有白丁,做生意不能只长一双势利眼,进门就是客的道理不用我说了吧。”
“小姐教训得极是,内侄年轻气盛是老奴没教好带出来丢人现眼了,还望小姐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老奴……”
“确实是老眼昏花……难当重任喽。”
方坤那句告老说得极慢极不舍,末了双手颤抖的拍在腿上,身子一颓仿佛老了十几岁。旁人只当他不舍这富贵依仗,方显却知他苦衷,他老人家多盼着寻觅到诚心爱护此楼的掌柜接过他的担子让他功成身退。
好让百年后孙辈能烧纸带信,告诉他这楼成了天下间屹立不倒的名楼。
现在不仅被引咎辞退,还被个什么都不懂的毛丫头摘指,就因为她投胎投得好?
他不甘心地吼道:“叔叔您正值壮年怎么就难当重任了?这楼您打理了十几年大半辈子都在里面了,有谁比您更看重这楼呢,即使赵家也只当它是桩不错的卖买吧?”
方坤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这个侄子也不算白疼。
“你能这么说叔叔就很欣慰了,不过有句话你讲错了。赵家风雨飘零三十年最不缺的就是劳苦功高的人,恩情是恩情差事是差事,主家从不亏待任何一人也从未有人挟恩图报。孩子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可是……叔……”方坤摇头没让他再说下去。
就连瞧热闹的都替方坤唏嘘,巧姨娘又怎会放过这个笼络人心的好机会,当即亮出杀手锏。
“青鸾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你爹将这间铺子交给我打理了,所以这芙蓉楼谁做掌柜的我说了算。”
“哦,那就听姨娘你的。”
方显跪行过去扯着姨娘地衣摆哀求道:“夫人你行行好,我打小就跟着我叔在楼里打杂了,没人比我更清楚,旁的铺子入人只要机灵能干活就成。可这楼里要知道木材如何防腐防虫如何修葺保养,训上半年细心踏实的才能入楼做事,像我这种眼高手低的人撵出去就撵出去吧,可我叔是真心实意地看重这楼,夫人你就将我叔留下吧。”
“这还用你说,方叔行事我还不清楚。难为你这孩子一片孝心,如此便罚俸三月以示小惩,日后莫要这般不尽心,起来吧。”
“方叔您老也别跪者了,青鸾最是顽劣不懂事跟您闹着玩呢,这芙蓉楼的掌柜你不来当谁来当呢?”
巧姨娘做了回大好人,感动的方显眼眶通红差没哭出来,方坤虽有些忐忑可还是站了起来,感情他们主贤仆忠,她成无恶不作的恶人了?
谁还记得她这被恶仆蒙蔽的冤大头?
“父亲将铺子交给姨娘,我无可摘指。不过……我记得分铺子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可以拿盈余,却不可以插手铺子里的事,无论大小事宜都由掌柜和东家决断。”
巧姨娘脸色一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爹把铺子给我,我连人都管不了吗?”
“这我不清楚,我从来不管家里的生意,可规矩就是规矩,你大可问问方掌柜。对了如意,方家多少人在我赵家做事?”
“直系姨表亲四十三人,旁系、友人、提携的同乡后辈一百三十八人,具体人员须取册核对。”
如意回禀完,叔侄俩生了一身冷汗俱都跪下,看来今日不是他俩低头就是方家一脉遭殃。
方坤果断得很:“老奴就此辞去芙蓉楼管事,手下有一徒弟张府园十分精干,可当此楼管事,此事老奴会向老爷禀明,至于怠慢之处楼里全员辞退,老奴以项上人头担保往后不会出现这等纰漏。”
“姨娘?你怎么看?”
巧姨娘气了个仰倒,就算她今个把人保下,回头赵青鸾将二百号方家人一辞,估计也没人领她的情:“我怎么看?你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