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鸾坐在秋千放空自己,足尖点地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不知今日邀傅安回来是对是错。
他今日表现颇得父亲好感,若日后和离说服父亲恐有难度。
可不带他回来,她又不忍见父亲强颜欢笑。人生真是处处两难。
“好心烦,怎么就嫁了这么麻烦的一个人。”
为了日后和离,她务必要给老爹打打预防针,免得日后老爹不和她统一战线。
赵青鸾拍了拍脸颊:“振作起来啊,少女。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跳下秋千径直往主院去了。
傅安站在秋千后,举在半空的双手自然而然地落在秋千的椅背上,没开口的话也咽回喉间,他垂眸看了看椅背,又抬头望向她的背影。
“爹爹~他居然拿大公鸡跟我拜堂,那可是沿海渔民的习俗,欺负穷人家女儿的手段,我是看着好欺负还是没有钱?”
“咱洛阳离海十万八千里呢,他们就这么作践我,整个洛阳城都笑话我,即便今日回门他也多有不愿。女儿就是再喜欢他,也没有这么上杆子的。”
赵青鸾双眸禽满眼花的哭诉着,看得赵瑾心都碎了,此事他又何尝不怨,他捧着掌心的宝贝疙瘩被人如此轻慢。
可他又明了,人生路漫漫大多要自己走,他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孩子,爹阅人无数今日观他并非欺世盗名之辈,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你不能凭一件事就断一人好坏,许多事要往后看,且看他日后待你如何。”
赵青鸾没料到老爹会这么向着他,不免有些赌气。
“若成亲这事都不尽心,他日后又怎会善待我?”
赵瑾揉了揉她的小脑瓜:“你若这般苛求,自是无人能做你夫婿。你可问过他因由?”
“怎么问?我在凑上去被他羞辱?”
赵瑾道:“真相可能是戳心刺骨的,也可能是解你心结的,至于哪一种,你问清楚了才知日后该往哪里去。若你因恐惧而逃避了,是你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
“爹爹不是逼着你去面对,而是要你明白,既然‘逃避’就不如逃避的彻底一些,索性将此事搁置一旁,暂且不提,也不将心中猜忌无止境地放大。就心平气和地去看待他这个人,去感受他对你的心意和态度。”
“爹知道你受了一点小小的委屈?”
赵青鸾强调:“那不是小小的委屈,是天大的委屈!”
“无论是天大的还是小小的委屈,爹都舍不得你受。傅家公鸡拜堂确实不地道,但既然你喜欢他,就不能太计较。一世夫妻要过多少坎才能共白首,难得你有个意中人,就好好经营吧。”
赵青鸾见老爹都一边倒了,那个怄火:“老爹你是不是有了女婿就忘了女儿了?”
“女儿受了这等委屈,你不恩允女儿和离,还劝女儿将就?”
赵瑾苦笑:“孩子,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其实同谁成亲都一样。你会经营,贫田养上几年也变良田。可若你懒散不下苦功,就是良田也得养成贫瘠的土地。”
“你这个夫君有事耽搁了拜堂,下个夫君也会有事耽搁别的,人总有错不开手的时候,总有比你以为重要更重要的事,难不成你都不去面对就草草和离吗?和离是一种办法,但不是万金油。”
“你今日不如意和离了,明日不如意和离,难不成要一直和离下去?遇到问题就要去解决,我赵瑾的女儿绝不是打退堂鼓的孬种。”
这番勉励前世她也听过,她觉得很在理,凡事靠经营,她不能给爹丢脸也不能做孬种。
可不做孬种的下场……很惨,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她不想再赌了。
“要是……我费尽力气也养不成良田呢?他只会变成臭泥烂沼泽淹死我呢?”
赵瑾没再劝:“爹明白你的顾虑,傅安这人还算坦荡,若你苦心经营却没有结果,那他就不是你的良人,你尽管回家,天大地大有爹在就饿不着你。”
赵青鸾心酸的撇了撇嘴:“爹爹,我为什么没遇到像您这样有大智慧的男人呢?”
“哈哈~爹爹年轻时也小肚鸡肠总惹你娘生气,人要行万里路过千道坎才能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你就有福了,不用遭罪就可以从老爹这儿捡现成的。”
赵青鸾被老爹逗乐,东拉西扯的赖了一会,就被醉酒头疼的老爹开口撵人了。
临走她忽地想起一事:“姨娘怎么没来,是不是前个生我气了?她非要护着欺主的奴仆,两权相害取其轻,我自是下了她的脸面。”
“此事你无过错,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收益,看似小题大做,却恰得其份的警示了生异心之人,做得很好。”
赵青鸾更不懂了:“我既然没错,那姨娘为什么不来?”
“为父不准她来,在赵家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赵瑾说得很随意,仿佛这就是不争的事实,赵青鸾却有些心酸,这也太惯着她了吧,惯坏了怎么办?天底下不会有人在对她这么好了呀。
“不过你这孩子也有错,怎能纵着丫鬟说那等诛心之言,气的你巧姨动了胎气,你可知如何做?”
赵青鸾抱拳行礼:“儿自当向姨娘赔罪,求得她宽恕。日后谨言慎行,约束丫头绝不逞口舌之快落人话柄。”
赵瑾很满意她的认错态度,只是一想到如意那丫头,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你那丫头是个忠心的,善待她吧。你可记得爹教你的‘嘴善心要软,做事讲原则。’”
赵青鸾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只老实回答:“记得,嘴善是给自己积德,心软是给自己留余地,讲原则是不给自己留把柄。”
赵瑾又问:“那你扪心自问做到了几分?”
“区区一个嬷嬷,治她的法子很多。你居然不讲原则的撵她儿子,又出言不善说了‘言出必行’让此事无周旋余地,你甚至不知她儿子很有才干,绝人后路也没给自己留余地。”
“你的不讲原则是迁怒,消耗的是你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声望,用一分少一分,这东西要用在刀刃上。但爹并不是说你做得不好,你是爹的女儿当如此,爹只是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凡事在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以备不时之需。”
赵青鸾受教地点了点头:“那女儿现在去向姨娘请罪?”
“不急。”
赵瑾是有意晒晾做错事的巧姨娘,但见她未领会,便寻了个差事给她打发时间。
“你带姑爷到园子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啊?”赵青鸾一脸嫌弃,她情愿去见姨娘也不愿见傅安。
谁料他爹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别看老爹慈眉善目,可一瞪她,她也怂。
“去去去,我去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