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碎了,丫鬟们不自觉地感到呼吸窒阻,可她家主子还没心没肺地在哪儿打情骂俏。
元宝叹道:“不愧是老爷的好大儿——赵败家,名不虚传。”
银铃乐不可支的替主子找补:“多大点事儿碎就碎了呗,当不成摆件儿,就去整化零做首饰珠子一样赚钱。”
赵青鸾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抓着埋汰主子的元宝去当了记录碎片的壮丁。
次日一早,几箱子碎片和半扇珊瑚便送出了府,惹得路人哗然很快便满城风雨。
阜阳郡主得信后当场厥了过去,醒来后怒不可遏,之前左右逢源有多顺利,现在她的处境就有多尴尬,既打了太皇太后的脸又办砸了宁王的差事。
郡主是抄着鸡毛掸子冲去了清晖院的,京中贵妇的风度早就抛诸脑后。
“你竟故意将那珊瑚打碎?”
“是不小心打碎的。”
“不小心就可以打碎吗,你可知道那珊瑚树有多贵重?”
那鸡毛掸子都快指在赵青鸾脸上了。
赵青鸾偏了偏头,手指抵着棍子往旁边推了推:“可打碎了也不能粘回去,就当岁岁平安讨个彩头了。其实母亲不用为我忧心,我爹是不会因为我打碎他一株珊瑚就罚我的。”
郡主哪顾得上她,是她自己一脑袋包没法子了,恨不得抽她几棍子解气。
正在此时丫鬟急切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不好了,大小姐老爷让你回趟府。”
赵青鸾一脸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样:“啊?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我爹叫我回去做什么?”丫鬟是跑来的喘着粗气:“老爷说,大小姐心里有数。”
“我是心里有数但我本人没空啊,我还得伺候郡主呢。母亲~你说是吧?儿媳得在您身边伺候不是,再说我都嫁人了哪有常回娘家的道理。”
郡主正寻不到她错处,闻言冷笑着。
“百善孝为先亲家既然唤你回去,我也不好留你。你是嫁到傅家了,可你家中情况特殊,我们也不能将你绑在这儿,做错事就好好跟亲家认个错,想来不会罚你的。”
赵青鸾眼眶微红极不舍地拽着郡主衣袖,不肯回赵家。
那苦苦哀求的样郡主还以为她回家有顿排头等着她呢,便残忍地拒绝了。
“这事你求我也没用,我只是你的婆婆做不了你爹娘的主。”
赵青鸾万般无奈的回了赵府,还是她爹靠谱救场救得很及时嘛,不然就郡主今天的嘴脸怕是要好好给她松松筋骨了。
她这头一下车,京中数十家首饰铺、银楼的能工巧匠便聚到了府邸,研究起那些个碎玉来,势要将这些底料化腐朽为神奇做成各种各样的首饰来。
他们人人都是业内的佼佼者,不是铺里的招牌,便是行内天资卓越的后辈,更有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坐镇,可见阵容之强大。
甚至有些名家一见面,都颇为意外,平日里争得急头白脸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竟替同一个主子卖命。
因着赵青鸾这个美艳强势对饰品有独到借鉴的主家坐镇,这些脾气各异性格鲜明的匠人们由各执己见傲气凌人逐渐到放下隔阂互相欣赏继而到交流理念取长补短。
整整一旬,他们的衣食起居都在这方寸之间解决,然每个人都兴致盎然不觉疲倦。
出了近千张颇为满意的稿件,他们可以预见,不久后的洛京要刮起一股珊瑚风了。
虽合理规划将这珊瑚边边角角都用上了,但匠人做活时还是没忍不住抱怨起来。
“大小姐你这砸得太碎了,瞧着都可惜了了。”
赵青鸾吐了吐舌头:“那我下回轻点儿?”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还有下回?可别糟践东西了,再捞上来直接送铺子里,咱自个动手切。”
众人哄笑一堂,显然是尝到玉珊瑚带来的甜头了,且不说这边其乐融融地搞生意经。
说说另一边吧。
错失宝物的宁王经这大喜大悲连吐了几口血,卧病在榻怕是没多久好活了。
而宫里的太皇太后也砸了几个汝窑的瓷瓶,还将阜阳郡主叫去宫中骂了个狗血喷头,至于为何没叫赵青鸾,一来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来是没机会。
事发地次日,便有人在朝堂上弹劾傅安治家不严纵容后宅妇人暴遣天物。
甚至还借着太皇太后的梦,借题发挥了一波,至于那梦就更邪乎了,说三重殿里的仙君赐下一株火红的珊瑚树,福泽可护万民安康,江山社稷永固。
如此说来这便不再是一家之内的小事,而是关乎天下福泽社稷的大事了。
朝堂之上众御史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傅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御史们并非对傅安有什么意见,就是青史留名的谏臣必须在他弹劾的一生中,有不畏强权敢于抨击权贵的指标。
而赵青鸾就是他们最好的靶子,一来贵,她有钱。二来她嫁到国公府,她有权。嫁的还是声名远播的第一公子,她可谓是风头无两的权贵,但她又与真正的权贵不同。
只要她犯了事,抨击她准没错,那就是他们不畏强权的证明。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傅安的战斗力。
“内子……年幼,性子顽劣,行事也不着调。为逗微臣一笑敲碎了价值连城的珊瑚树,臣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傅安竟难得地笑了,那素来冷峻的公子一笑将诸位大臣都看傻眼了,这厮也太俊了些。
“我这人生性冷淡,明明年纪轻轻二十来岁却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可值得一笑的事。可当一个天真不知愁的傻姑娘不计代价的逗我,就很难让人生不起气来苛责她。便想着要有个十株八株让她敲着玩好了。”
傅安先将这漫天大罪归于闺房之乐,又将罪责揽在己身为她开脱。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这不过是家中碎了件器皿而已,实在不值得论到朝堂上。”
“可太皇太后……”
傅安应对自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皇太后担忧百姓是好事。这玉珊瑚碎了,便送去银楼做珠串簪子可不就将福运落实到百姓手中了嘛。诸位大臣可知只花一文钱便可摸玉祈福,六日里赚了多少银?”
大臣们配合的给出一个数来,但远远不及。
“是236两,意味着城中350万百姓有一半人愿意花钱沾着万年血玉的喜气。而这首饰贩卖所得税银上缴国库后,便可为百姓修渠铺路,这不就是太皇太后所说的福泽天下吗?
比起摆在那儿当个物件,享受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庇护,这样真金白银落在手里的实处,难道不更显得仙君厚德吗?
且娘娘也说了,是仙君借仙子之手将玉珊瑚递出,那内子这一砸不就应了仙子所为吗?”
“……”众大臣(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这该死的爱情太酸了。
而仙子之名一出,谁还敢苛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