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傅瑶用力推了一把傅安,将他唤过神来,“这么多人我们也看不见,走吧。”
傅安看看傅瑶又犹豫地看了看赵青鸾:“啊~哥听他们说要选画师,定然有什么彩头,我去参选讨了彩头给你,你跟着丫鬟先去转。”
傅瑶气得咬牙,看着不远处的赵青鸾还有什么不明白。
“可你明明答应陪我游园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哥哥没说不陪你,不是你一直念着想要游园会最多的彩头吗?往年哥不在家没机会,这回我定然帮你讨下这些彩头,让你也风光风光。”傅安说着又看向那边情况,“啊~不和你说了,那边要报名了……我走了。”
傅瑶见他一头就扎进人群中不见踪影,气地将帕子摔在地上。
这是赵家筹备的活动,各方面的准备都做得很足,不仅有人维持起花墙外人群的秩序,还安插了不少托引导着舆论话题。
“这头面要是给我家姑娘戴,那提亲的人还不把我家门槛踏破喽~”
有人嗤之以鼻:“你有赵瑾那么漂亮的女儿吗?”
被人群挤得寸步难移的傅安闻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玉珊瑚的首饰戴上显得人肤白貌美气色好。”
“确实,要是给我家姑娘添这么套嫁妆,那在夫家得老有面子了吧?”
“……”
“能娶到赵青鸾这样的美人该是有多么大的福气啊。”
虽有人花式吹这珊瑚头面,但大家的焦点仍旧放在那美娇娥身上,夸赞之词不绝于耳,傅安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要是我媳妇就好了,我能*得她下不来床。”
傅安嘴角抖着往上呲了龇牙,他那张俊秀的脸上也难得的翻了个白眼。
这人过了嘴瘾还不罢休,一脸奢望地感慨:“她相公也是个不知趣的,这么好的娘们有什么不满意的?欺负的人家第二天就嚷着和离招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离,就这样的美人,别说让我当上门女婿,就是跟她姓我都愿意。”
“就是不知道床上放不放得开~叫的浪不浪~*的得不得劲?”那人猥琐地笑了几声,惹得周围众人也跟着起哄,越说越下流。
傅安的脸沉了下来,费力地挤到那人身边站定,四下观察了一番,见那人前面是个腰板结实的壮汉,他便摸了壮汉屁股一把。
壮汉肩膀一抖回头瞪了身后男人一眼但并未作声,又回过身去。
傅安又用力狠狠揉了一把,如此几回,那壮汉忍无可忍回头骂道:“你个膈应人的牲口,总揣摸老子干甚了?”
“谁揣摸你来了?你是不是有病了。”
傅安看看身旁那人的手,又很小心地撩眼扫了壮汉一样,那欲言又止的小表情仿佛再说是他看见了是他干的,然后一副怕事的心虚样,吹着口哨看向他处。
那壮汉见他神色怪异立刻问道:“你是不是也瞧见这龟孙儿他不当人了?”
傅安畏惧的瞟了身旁那人一眼:“这我……没看见吧。”
“小子你把话说清楚喽,我什么时候摸他了?”
“你他娘做了亏心事,还敢吓唬人!”那壮汉也不跟他废话,提着拳头就揍了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左右开弓的一通狠捶:“我看你是想媳妇想疯了,青天白日就他娘犯浑,老子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个不当人的畜生。”
傅安勾唇,跟个得逞的狐狸一样邪魅一笑。
二人撕打到一处让本就吵闹的人群愈发混乱了,遭到侍从驱赶,只留下善画的十八九个人,其中便有方才被他陷害动手揍人的汉子,看他膀大腰圆实在不像个会作画的书生。
旁人都需要一张几案和笔墨纸砚,这人要了张纸和木板,将纸固定在板子上,便拎了个凳子到花墙边坐下,双腿夹着板子,手里拿着棍状的东西开始作画。
傅安心奇得很,但瞧见自家娘子的笑脸,他又顾不得想太多提笔作画,他可要铆足功夫拔得头筹,往后她的画像只能由他来做,可不行让这些个阿猫阿狗画他娘子。
好歹这人他画过数遍,她的模样轮廓早已铭记在心,画起来毫不费力甚至有种仙人附体,勾线走笔流畅不曾有半点失误,着色晕染更是恰到好处,呈现效果超乎想象,简直就不是他的水平能画出来的。
他抬头四下看了看旁人,有的还在哪里勾线呢,画得这么慢,他娘子还不得摆样子摆到累死。
哇,这个是画得快,就是这哪儿来的夜叉,竟连她娘子十分之一的娇态都没画出来,浪费纸张。
“你画得真好。”
傅安被身后陡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激灵,竟是那壮汉,手里还提着画板子。
“真羡慕你们这些琴棋书画六艺精通的公子哥。”他眼底流露出的羡慕之意很坦荡,就是明张目胆的欣赏。
傅安自谦了两句便要看他的画,心说无论他画成什么样子,他都不能打击人家。
然后……他就被打击到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绘画形式和绘画技艺,周遭并无孔雀牡丹花的景致,只画了坐在八宝墩上的女子,虽是黑压压的墨色,却层次分明,可分辨她乌亮的发丝,白皙的皮肤,明眸善睐,珠玉纱裙皆有质感,神态略差了些过于肃穆,但这不妨碍他画得好,仿若真人被封印到画中。
他的画一瞧便是美人,而这人的画一瞧便是她,突逢对手脑瓜子嗡嗡的。
“可惜我只带了铅笔,要是能上一点浅浅的唇色就好了,还是你画得好。”
傅安如临大敌谨慎的同他攀谈起来,这人道是个爽利的性子,便什么都说了。
他叫李猛,时年三十有一,是跟随赵家商队出海行船的艄公,他见识颇广到过扶南、爪哇、锡兰,有时商队去了波斯便会返航,有时却要去南国越过红海去到奥斯曼、欧罗巴、佛郎机等地。
而他画画的技艺便是同海外一位大秦(意大利)人学的。
至于学画得从妻子说起,他与妻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成婚两年后他有资格跟着出海行船,这走一趟便是一年半载,虽然赚到了钱却与妻子聚少离多。
他便将沿途的风景用炭笔画在手札上,但他生来就是艄公的孩子,没接触过画艺也不会写字用笔,笔墨还贵,便用烧过的木炭条画给妻子,回来一页一页地讲给她和孩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