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花开正好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天气愈发热了,屋里的冰鉴勤换着,手上的扇儿摇个不停,可赵青鸾仍旧燥热难耐食欲不振。

即便厨娘变着法子煮清热可口的食物,她也只是吃些酥山、冰碗之类的瓜果小食,不肯吃正顿饭,最多喝几杯椰子酒、酸梅汤之类的饮品。

如意见她窝在美人榻上神色恹恹,手里捏着卷闲书,神儿不知瞟到哪儿里去了,还以为她苦夏,正和小姐妹商量法子呢。

“也不知今年能不能去麟游县九成宫避暑了。”

金锁打着扇子:“不大可能,要么去不了,要么得去华清宫。”

“啊?那华清宫不是权贵才能去的地儿……”说道这如意也反应过来她家小姐不止是商女,还是国公府的世子妃,成了京中权贵的一份子自然有权利去。

“那去华清宫好啊,少走三百里路呢。”

“今非昔比咱们做不了主,具体得看阜阳郡主怎么安排。”

……

然赵青鸾并非苦夏,她只是苦于情事,苦于傅安,才食不下咽。

离那一夜过了七日,她整日呆在这里,幻想着他无数登场的画面,同她说些什么,哪怕是质问她推他出门的缘由也好,总之他得表个态吧,然而他都不曾出现过,仿若那夜只是她的一场春梦。

醒来后只余一场幻像。

她就知道,出了这道门他便会将一切都忘个干净,算了……受够他这忽冷忽热的爱答不理了。

明明说着“不在意”,可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低落下来。

“夫人,世子爷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有东西交给您。”小丫鬟禀告。

赵青鸾气道:“不去,让银铃去取。”

小丫鬟发愁:“可世子爷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东西夫人亲自去才给,还说是夫人一直惦念的消息,旁人去了不合适。”

消息?

“有阮青云的消息了?”赵青鸾一推门就直奔主题的问。

二楼的书房布置得极雅静,窗外有一枝蓝楹树的枝干,入目皆是蓝白相间的小碎花,正随着清风飘落在榻间他的白衣之上,而塌间的小几不知被搬到了哪儿去。

他一手支着额角的侧卧在引枕上闭眸假寐,听到声音缓缓睁开星眸望了过来,也不回她只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赵青鸾不疑有它俯身倾耳去听:“放心,我留丫鬟守门了,不会有人听见的。”

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扑鼻而来,傅安苦恼得想,这让他如何放心真想将人搂过来。

“你说话呀,发什么呆呢?”

“怎么这么香?就不怕招蚊子。”傅安勾指绕住她荷包上的流苏,见她意图站直身子,胳膊一伸就将她整个人捞到榻上。

身体远比思想诚实的多,脑中明明警铃大作说着不可以,身体却不顾及这些,直到温香软玉在怀后,连意识都晕陶陶得恨不能早些动手。

反正“她们”是防着他往后边去,可没管过她往哪里去。即便退一步讲,谁都不信没发生过什么,他亲近她些怎么了?

傅安都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可这让闹变扭的赵青鸾很抵触,她已经不想当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子了。

“你干什么?松开。”那种厌恶很明显地从她拔高的声调中表现了出来。

傅安撒手起身小心地看她,见她真的在恼,忙下榻将地上一副裱框的画像搬了过来。

不是骗她来的,他真的有事寻她。

那张色彩艳丽的油画,取景是处简陋的摊子,赵青鸾着青绿色的襦裙坐在美人凳上笑的温婉,左边牵着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傅谦,右边站着三个孩子,一个紧张的攥着裙角眼神胆怯又充满希冀的看过来,一个小子摸着自个的新衣服喜的全然不顾画师,其中一个呲着缺了几颗地小牙咧嘴笑着,手里举着一块木板“年纪最小的生意人—赵獒”。

每人头上都戴着插满小花的头冠,宛若一家人。

傅安同她再看,愈发觉得小儿傅谦像自己,往后若有几个像傅谦的孩子围在她身边也是极美满的一件事。

“李猛的画怎么送到你手上了?”

“回府时碰上便顺道给你带来了。”他今日同京兆尹交接了秦凤楼的事情,故而下值早些便在门房遇见了李猛。

赵青鸾小心地摸着上面的颜色:“画的可真好,他怎么也不进来,我都没打赏他呢。”又指着画里的小孩感慨道:“这小鬼头就知道摸他的新衣裳。”

“李猛说给他指了条明路,往后能陪在妻儿身边,他乐得嘴都合不拢那里还肯要你的打赏。可我不明白娘子做了什么?我可是请他当衙差他都没干。”

赵青鸾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衙差能有什么出息,往后他可是我赵家书院的夫子,束脩一点不比你少,还能教孩子们一门生计的手艺,往后桃李满天下,那稀罕给你去跑腿。”

傅安自是将前因后果打问个清楚,不过是勾着她说话罢了。

“西洋画不就新奇点嘛?我山水仕女图也画得不错,不知能不能在赵家寻上一半个差事。”

赵青鸾的注意力仍在画上:“你一天到晚在衙门,哪来的时间教画画。”

“一旬一休,我休沐的时候去不行吗?”

赵青鸾狐疑地看着他,他还有这种闲工夫?“可我开不起四品高官的工钱?”

“我不要钱,但要娘子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每天都抱……”傅安看着她铁青的脸色临时改口,“都陪我半个时辰,说说话就行。”

赵青鸾见他紧挨着自己,他说这话有意思吗?若即若离很好玩?

“赵家书院虽是平民书院,但请的都是致仕的大儒,并没有朝官的先例。”赵青鸾毫不留情的拒绝后又用芭蕉扇将二人隔开。

“对了,眼见三伏天了这日头热得实在厉害,我想去九成宫避暑。”

九成宫是隋朝兴建的避暑山庄,地处麟游县位于长安西北320里,在“万叠青山但一川”的杜水之阳。

东障童山、西临凤凰,南有石臼、北依碧城,天台山突兀川中,石骨棱棱,松柏满布。三伏天气温平均在21度,微风拂徐,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实为消夏之佳境,可离东都洛阳太远了,他休沐一日根本来不及折返。

“何不去华清宫?再过几日陛下也会带朝官去那里避暑热。”

“那里没我家的宅子,我住不习惯。洛阳这天热得我吃不下饭。”

怪不得见她瘦了,竟是这般苦夏,傅安不想放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心思一转。

“要不搬到我这儿来吧,二楼前后窗都通风,又有蓝楹树遮天蔽日,一到夏日这屋中凉快至极,一点都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