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寺街二楼的一间茶室里，傅安正同五殿下谈事。
“听御前的太监说，陛下正着手给大皇子另辟府邸，商定封王事宜。”
傅安闻言一怔：“这么说，他是变相退出了夺嫡战喽？”
“他想不退也得有那不退的脑子，我三哥这回是下了狠手的捶他。我以为舞弊案搞砸了，他会消停些时候，等风头过去，谁知道他钱庄账面上会出那么大的问题，为了银钱竟做起了倒卖官爵的事来。”五皇子刚从长安回来，说着朝中近些日子的变化。
傅安哭笑不得的揉了揉眉心：“他怎么敢的？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等他出错呢，他道好捏着把柄往上递，轩辕那边怎么说？”
“大靖王朝国富民强兴盛不衰，四境之内和平安定，估摸着也用不上轩辕一族镇守边关。老将军上朝挨了好些训斥，都没敢替我大哥求情。”
傅安不解：“不应该啊，只要轩辕家一日手握兵权，就不可能让外人坐上那个位置的，怎么反应如此平淡？”
“我大哥那个蠢样，死猫都扶不上树，舞弊案、卖官案他是一桩桩一件件都往社稷的根本上踩，谁能救得了他？”
“救不了和不去救是两个概念，轩辕家也是百年世家不可能就这几张底牌的，真要和三殿下对垒，能打一会儿呢。”
傅安苦闷地往榻上一躺，手中的扇儿摇晃着，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呀？
“其实这事主要看轩辕铮的态度，不过我瞧他蛮不在乎的。你可能没听说，他继承了轩辕家家主的位子，陛下将帖子都批了。”
傅安吃惊地问：“这么快就定下了，他一个幺子怎么越过嫡子当上家主的？”
“这谁知道？比起轩辕家其他的子嗣来说，轩辕铮就是个疯子，我送伶人返乡的人手遭到了伏击，估摸是他的手笔。有徇私报仇的这功夫，盯着点我大哥不好吗？”
二人俱是一番苦恼的思索，轩辕铮是他们最看不懂的人了。
傅安道：“同这人接触不多，但传言他在军中比轩辕将军都有威望，能掌握人心的，绝不是泛泛之辈。可他从关外回来后就没做过一件正事，既不为官也不经商，既没拉帮结派也没成婚，而是找了个花楼当个伶人，他究竟怎么想的？”
五皇子摸着下巴：“其实，这事我隐约有些猜测。轩辕家镇守了半壁江山已然是功高盖主，朝中一半的将军都与轩辕府脱不了干系。”
“现在又出了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少年英才轩辕铮，他当初是带着半枚虎符回的京城，你说他要是踏踏实实地做事，哪位该有多害怕？”
傅安一脸质疑：“你是说他藏拙，可我看他乐在其中，并……无半点隐忍勉强的样子啊？”
五皇子大笑：“正是因为有他这份‘荒唐’，轩辕一族才能留到现在，我大哥才能蹦跶那么久。”
“难道不是看在大皇子母妃的份上嘛？她可是陛下青梅竹马自小的玩伴啊，这可是从小小陪到的情分。”
五皇子怅然所失的叹了一声：“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淑妃的话是很有分量，一见钟情得欢喜在可青梅竹马面前是真的不够看。以前的宋后多威风，轻信帝王许诺，以为六宫之中才是她的一辈子，到头来还敌不过一个不争不抢得青梅竹马。”
“可惜呀，轩辕家一门将才，却没个脑子好使的外甥儿，单是一桩舞弊案就让三皇子打得站不起来。”
傅安也感慨的点了点头：“三殿下治水还没回来？”
“快了，等他治水回来，这京中的风向可就要变了，估摸太子殿下的位置就要落到他身上了。”
“东宫之主！”
麻烦了哟，这人不入住东宫，大家的胜算尚且是四六开，等他一入住东宫那可就是一九开了，这一成的可能有多大，恐怕只有他二人能明了。
五皇子站在窗户边遥望着远处，略叹了一口气。
“哎？那是不是你的小娘子？”
傅安原先还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摇着扇子，闻言瞬间来到了窗边，往楼下看去。
“她怎么在这儿？”
五皇子看着瞬间出现在身边的人，吓了一聚灵：“嚯！这……我哪儿知道？”
傅安看见赵青鸾同一男子有说有笑地走在大街上，丫鬟侍从乌泱泱的一票人跟在他二人身后，那么多人伺候，他们竟同撑着一把伞，看起来亲密无间。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谁家新婚的小夫妻呢。
“那男人是谁？”
“这我哪儿知道啊？”五皇子脱口而出，不过一瞧表弟的面色不太好，他睁大眼睛仔细看去。
“哎？别说这人我还真认识——林霄一。户部尚书林承恩的儿子，我三哥的表弟。”
傅安问：“他们认识？”
“难道你不知道，赵家的宅子旁边是林家吗？”
傅安还真没注意过，他只是知道那一片儿都是京中非富即贵的人家。
再说了他是见过林家的五个公子哥的，个个长相英俊本领过人，就是时运差了点。
会武的兄弟俩剿匪时被彪悍的土匪给杀了，为官的治水患为救婴儿被大水淹死了，伴读为救三殿下被刺杀了，善医术的那人因研制时疫解药染病而亡，个个都为国捐躯了。
图留下了个好名声，就是苦了林尚书接二连三的丧子，好几回都悲痛地致仕回乡，被陛下强强劝了下来。
“林大人家……还有这么年轻的小子？他家那几个儿子不都为国捐躯了吗？”
五皇子道：“这不是老来得子了吗？这可是林家的独苗苗，京城说一不二的纨绔子弟。你不会不认识吧？也对，他们这些整日只知道享乐的纨绔子弟和你这个闷头读书的书呆子，不是一种人，你不认识也正常。”
傅安看着赵青鸾频频发笑，好几次都停下来拍着他的胳膊，按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似乎是很熟络的样子。
纨绔子弟！
“你是说他们打小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