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这是过河拆桥啊,现在嫌我就知道干饭了?刚才是谁连锅底的汤都吃了!”如意愤愤然地瞪着甩锅的二人。
“我可没闲着,大娘说了十几年前他们这小破地就一家客栈,就一家。”
古旧牌匾下的主仆三人震惊得合不拢嘴,这客栈他们路过了八百回,谁能想到这“福来客栈”摇身一变成了“佛莲客栈”呢?
“谁能告诉我这‘佛莲’和‘福来’有什么共同点吗?”赵青鸾咬着指甲盖的问。
“你还不行人家有点口音了?”
“那这……口音确实有点重啊。”
这客栈有些年头了,桌椅板凳写满了岁月的味道,楼梯也咯吱咯吱是响着,柜台里坐着一个打瞌睡的老头,睁开眼慢悠悠地站起身。
“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赵青鸾抛出一粒银花生:“掌柜得跟你打听点事,十七年前腊月十二可有两对夫妇在你这儿生过孩子?”
“没有。”老头犹豫都没犹豫就说没有。
“不是……您这好好想想呀,真的没有?”说着赵青鸾直接搁下了一锭金元宝。
老头看着桌上的金锭子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哎呦姑娘呀,你就别眼馋我老头了,老朽倒是想说‘有’可这生孩子不是件小事,一年到头也遇不上一遭,更别说有两对夫妇同时在我这生产,要是真有那我铁定记得。”
“您别担心我就打听打听,不会牵扯到您的。您这客栈开了多久了?”赵青鸾打量着客栈里的摆设,四处查看起来“会不会是当时您恰巧不在店里呢?”
“不可能喽,便是老朽不在,店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家婆娘一定会跟我说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那您夫人呢?店里没有跑堂的吗?”赵青鸾撩起后厨的布帘子,见空荡荡的厨房“厨子呢?”
“我这客栈是祖辈手里传下来的,以前我爹在,他老人家是厨子,后来我娘子是厨子,跑堂嘛以前是我,人老了干不动了,换我儿子了。不过店里生意不好,常年也没什么人。这过了晌午吃饭点,都回去歇着了,就留了我一个老头子看店。”
银铃皱着眉:“老先生我看您一直在发抖,是有什么旧疾吗?我略通医术倒是能帮您看看。”
“老了不中用了,手脚爱哆嗦吃多少药都治不了,就不劳烦姑娘了。”
赵青鸾收起桌上的金锭,将银花生推过去。
“那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想到了什么,请务必要告诉我,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老头喜笑颜开的收了银子:“我该怎么通知姑娘你呢,你这一两日都会在这吗?”
“不会,我大概今日就走。给你留个地址吧,如果想到了什么,就递信给渡口赵家的这条船,他会送到我手上。”
出了客栈,赵青鸾上了马车翻出附近的舆图,铺在桌上。
“怎么搞的,难道不在风陵渡,而是在这附近的其他县城?”
“没道理啊,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夫人又顶着那么大的肚子,老爷自然是要捡着大道走了,根本不会去这些小地方呀。”
一行人出了风陵渡县城,侍卫接到飞鸽传书:“大小姐,金锁说她今夜到风陵渡,我们回洛阳还是在这儿等她。”
“等她。”金锁的办事向来周全,兴许她那边有消息。
佛莲客栈的柜台之内,老头颤着腿往后退了小半步,露出柜台镂空处拿着匕首的男人,他缓缓地跪下哀求道。
“大老爷,我都按您要求的办了,您就放过我们吧,当年的事我跟谁都不会说的。”
“知道就好,往后也不准说漏了嘴,不然我要了你孙子的命。”
老头连连叩首表示自己醒的了。
赵青鸾在城门边上就近找了家客栈落脚,一下马车就遇上了几个讨食的乞丐,她想起食盒里还有中午吃剩的锅贴,便让侍卫拿出来分给他们。
原本三四个乞丐,瞬间涌出乌泱泱的一片乞丐将侍从团团围住,她瞧见一个跛了脚的老乞丐一次又次的被人群推出圈外,然后在蹒跚地爬起来,期盼地伸出手。
“多给他一个。”
跛脚乞丐接过饼感激地看向她:“夫人您真是活菩萨啊,这十多年都过去了,您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认识我?”赵青鸾指了指自己,随后反应过来,这乞丐认识的是她母亲。
乞丐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点了点头,摸了把泪。
“也就只有夫人您能瞧得见我这个残废了。”
“你真的记得我?我是谁?”
乞丐迷惘地看着她,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没认错人:“您是赵大善人的夫人,您不记得了?您在风陵渡住过小半年的呀。”
她直接将人带进屋叫了一桌子饭菜招待他。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母亲,她已经过世了,您能说说她身前的事吧。”
“啊?过世了……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过世了呢?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她怎么就过世了呢?”老乞丐伤心的抹着眼泪讲起了从前。
十几年前的老乞丐还是个整日吃不上饭的小乞儿,就干些偷鸡摸狗,有一回被抓住差点被打死,是客栈里的一位夫人开了窗户丢下银子救了他一命。
听说那位夫人在客栈里生下了小女儿,她家夫君极疼她,怕她天寒地冻落了月子病,索性让她在客栈里坐了一百天的月子。
还重金悬赏说书人耍杂技的,只要有本事逗他夫人笑便有银钱拿。
那次之后他便去试了,但第一回当着那么多人讲话,他结结巴巴地讲完了一个并不有趣的故事,全场之内只有那位夫人鼓了掌并给了他赏钱。
之后他便醉心于编故事说给她听,渐渐捧场的人越来越多,赏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一日三餐,很快夫人要回家了,他担心自己的饭碗。
夫人安慰他说“上天自有安排”。
之来风陵渡便有了赵家的商船停靠,而他也有了一份活计。
渐渐长安的商队都要来风陵渡拉货,这里变得热闹繁华起来,他的荷包也鼓了起来,娶妻生子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但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卸货的时候砸断了腿。
赵家赔的钱被江湖游医骗了去,家里无以为继……妻离子散,后来他就只能拾起老本行苟活着,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曾在微末知己给他鼓掌的夫人。
“我母亲当年住的哪间客栈?”
“离这不远,就县衙斜对面佛老头开的佛莲客栈啊。”
赵青鸾眼睛一转:“不可能是这间客栈吧?我们刚去的,掌柜的还说不记得呢。”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事他吹了大半辈子呢。”
赵青鸾和如意银铃交换了个眼神,刚才那老头骗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