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的匾额被撤了下去,封王的匾额已经再造了,不日后便能挂上只是现在看着有些空荡荡。
大皇子被禁足家中,此事已成定局没了周旋余地,他只能整日躲着借酒消愁。
昨夜也不知道喝了多久,总之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他这一翻身就听见瓶瓶罐罐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他张口招呼了几声却发现府中空荡荡的,除了发干的喉咙阵阵哑痛外并无人回应。
他环顾着四周,衣衫不整的自己置身于酒坛之中,鼻尖是浓郁到不行的酒气,抬眼望着屋顶的雕梁画栋,一阵悠扬有节拍的鼓乐忽远忽近地响起,就愈发显得此地荒凉。
他不禁苦笑了一声,这人一旦自个放弃了自个,旁人又怎会管你的死活呢?
门被推开,一片刺眼得光亮撒入屋中,模糊中有个人影展示地拍着悬挎着的腰鼓。
“怎么样?我的人皮鼓声音好听吗?”
大皇子抬手遮在眼前,眯着眼去瞧来人,果不其然近视轩辕铮。
“看来你又得场所愿了。”
轩辕铮很是宝贝地抚摸着腰鼓:“那是,这世上就没有我想做做不到,想杀杀不了的。这背叛我的总归要付出些代价。”
轩辕铮环顾了一地的狼藉,掩着鼻子退到门外。
“一晃几年,我还以为自个手艺生疏了,没想到这小刀使得仍旧炉火纯青,没浪费一点皮肉,可惜他太瘦了不能做张人皮榻,不过腿骨生得不错,做骨笛正好。”
大皇子立刻想到了什么干呕了两声。
轩辕铮嫌弃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咦——你可别在我面前吐,我受不了那种恶心的场面,你吐不吐?”
大皇子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冲他摆了摆手。
“啧啧啧,酒量不行还爱喝说的就是你吧?我那边还多一面人皮鼓你要不要?”
大皇子又忍不住一阵反胃的开始呕,轩辕铮踩着廊柱栏杆没几步就跃上了三丈高的屋顶,招呼小厮将屋里的人带物收拾干净。
大皇子吐了一地酸水,酒味混杂了馊酸的味道让他呕个不停,腹中糅杂反刍的感觉让他难受到不行,吐完之后他擦这嘴边的污秽。
“你家就不能搁些活人用的玩意?还嫌我恶心,真不知道谁更重口。”
大皇子一想起骨笛的事就忍不住拿绣帕擦起嘴巴来。
屋顶传来鼓点喝着粗犷的大漠军歌,让人有种沧桑幽怨的怅然之感。
大皇子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受到了一人坐镇可抵万马千军的气势。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
收拾妥当的大皇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空气中淡淡的龙涎香掩去微不可查的酒气,他端端坐正殿喝着养胃的山药粥。
“我的小美人还活着呢?”
大皇子搁下粥碗:“你的小美人不止活着,还断了我钱庄的生意。现在账面上周转不济,白花花的银子都换成了薄薄的纸票子,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轩辕铮拿着刻刀正一点点雕刻着腰鼓上的花纹,认真又仔细。
“这和赵家有什么关系,我听说是你蠢的倒卖官爵才惹得圣上不悦,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大皇子被他骂得有些不服气:“这怎么能怪我?我在不济也知道避其锋芒的道理,那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是他们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来说事,我能怎么办?”
“赵家怎么回事?那巧姨娘不能为你所用了?”
一提到这个,大皇子愈发心烦了:“都怪这傅安竟是寻了这等阴毒的法子断我后路,我就知道他迟早得是我的心腹大患,三弟是怎么将人收揽过去的。”
“傅安?”轩辕铮不大信他的说辞,“巧姨娘都算赵家半个女主子也说不上话,一个女婿能插手赵家的事?你当赵瑾脑袋里填的是稻草?这种无迹可寻没缘由的事只有一个人能干得出来,仔细想想你最近是不是惹到赵青鸾了?”
大皇子叫苦连跌,他上哪儿惹这位姑奶奶去,他都没和本人打过罩面。
“这赵家不走你钱庄的账面,必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早做反应?钱袋子比什么都要当紧,这话还用我说吗?难不成那钱还能悄无声息走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皇子扶额,这事他都没脸说,等钱庄的人来禀时已是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轩辕铮一看他能德行,竟是被他误打误撞地给说中了。
“那欺上瞒下人呢?砍了没?”
“都是自家人。”
轩辕铮笑了一声继续垂手刻他的鼓。
大皇子心虚道:“我知道我优柔寡断了些,可他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这不是有你吗?总会有办法的。”
“你听——”轩辕铮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今日上京的风儿甚是喧嚣。”
“我三弟回来了?”
“没错,既然你心不狠往后就安心地做个闲王吧,反正皇子也不止你一个,有时看看戏也挺好。”
大皇子惊呼:“你不能不帮我!”
“你有多久没见淑妃娘娘了?”
“娘娘她不肯见我。”
“那就是了,娘娘还没忘了自个姓什么。”
轩辕铮不紧不慢的收了匕首站起了身:“什么时候你读完了那一屋子书,我就帮你。”
“那么多。”大皇子头疼的扶额。
“通天的路只有一条,看着光鲜其实遍布荆棘尸骨累累,你要怎么选,在你不在我。”
空寂的房间回荡着他的尾音“要怎么选在你……不在我”。
“你会在吗?”
“我尽量,不过大多数人的大多数路都要自己一个人走,不会有人一直在,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过我可以帮你杀了赵青鸾。”
“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真正麻烦的是傅安。”
轩辕铮笑:“她确实做不了什么,确能蛊惑我为她所用,想必你不想与疯子为敌吧?所以在我有理智前杀了她,虽然可惜但很必要。”
“至于傅安?废掉他不是轻而易举地吗?别忘了尚公主的驸马是不许在朝为官的。”
大皇子眼眸一亮心中立刻有了章程,随后又问了一句。
“那位置,我可以吗?”
“我说了不算,得问你自己。不过有时候认清自己的分量也很重要,可以让你活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