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鸾内心沉痛地捂着脸,脑海中闪过无数姨娘温柔体贴,母子情深的画面,随后被一声含恨带怨的诅咒声打断“我要她死!”
那件事后,她第一时间针对了大皇子,也试着为姨娘开脱,甚至怕打草惊蛇对姨娘避而远之,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在找借口。
她始终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她一直坚信家人是可以互相原谅彼此的存在。
“自打姨娘联手大皇子想要你的命时,你们二人便不存在什么和平,要么你死要么她活。”
赵青鸾看着银铃:“我、我只是有些念旧情,也有错吗?毕竟,姨娘将我一手带大……”
“我的好小姐,你这都算不上心肠好了,就差脑门子上写个‘蠢’了。真要念旧情也要对值得念的人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银铃附和:“没错,不趁她病要她命就算是给她留情面了。”
“瞧把你给厉害的,你能将人怎么着呢?”
银铃摆弄着手里的珠串儿,笑道:“还能怎么着一尸两命呗,反正怀孕生子诸多风险,有个万一也属正常。”
“可不吗?要不是怕给小姐你惹祸,我们早打算这么做了。”
赵青鸾见她两是越说越离谱:“瞧把你们给能耐的?这等谋人性命的事也敢做了,往后不得将这天捅破了。”
银铃讪笑一声:“得亏姨娘识趣,知道消停地过日子,她要真将你给伤了,这事儿我定能做得天衣无缝。”
她表情分明同往日一般毫无波澜,但那抹笑意不由得让人怀疑她是真动过这等心思的。
赵青鸾托着腮帮子觉得她们一点都不懂她的苦衷,人要真能做到嘴巴上说得那么绝情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真希望日后你们也能说出这样大义灭亲的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旁人都不给咱留活路,咱又何必卖她情面呢?”
赵青鸾适时地岔开话题:“不说她了,有没有人打听我的下落?”
二人都摇了摇头,道不是无人问询,只是没有嫌疑。
“对了小姐,元宝从往年的档案翻出夫人在世时府里花名册。”如意从衣袖里拿出张一卷好的纸,展开铺平在桌面上,因被汗渍浸湿的缘故簪花小楷微微晕染开来。
“怎么变这样了?早知道我就包张油纸带来了。”
赵瑾成婚后,府里入的都是经验丰富会照顾人的中年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多数人都已过世,抛去几个音信全无的,几乎都不在本地。
“这些个查到地址地都已派人去走访了,用不了多久就有信儿了。”
“杨秀娟?这个人居然是我娘的陪嫁丫鬟?她不是姨娘身边的白妈妈吗?”这人出了名的严厉,所以赵青鸾对她颇有印象。
“不是吧,白妈妈怎么会姓杨呢?”如意摆了摆手。
银铃也落到这个名字上,“这白妈妈确实姓杨,之前府里有两个杨妈妈图主子方便就唤她为白嬷嬷,不过我记得她叫杨新白。”
赵青鸾十分笃定:“她就叫杨秀娟,之前她来府邸探望姨娘,咱们还说她挺念主仆之情的,你们不记得了?”
如意有些犯糊涂:“这白嬷嬷出了府后就没回来过,咱们也没跟她打过罩面。”
赵青鸾看向银铃,银铃也懵懂地摇了摇头:“你们这是什么记性,回头我问元宝,她肯定记得。”
“这杨秀娟和白妈妈要真是一个人,那她一定知道不少事。”
赵青鸾点着名单:“着重查她。”
“小姐,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明日姨娘回府你可要做好准备。”
“我准备什么?”一想这个她就头大,原本还有一个月可以备齐礼节,她可以慢慢挑慢慢选,谁能料到孩子早产了,要不买套笔墨纸砚算了。
“大少爷的事?你不打算跟老爷说吗?”
“啊?这个准备啊,那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二人急了异口同声地问:“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想想措辞也不行?”卑微小赵在线认怂。
*
隔天一早,赵青鸾就同骑马归来的老爹在家门口相遇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老爹这疏朗的面容压不住上翘的嘴角,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着的高兴。
“爹爹,这趟差事还顺利吗?”
赵瑾凝望了她一会儿,甚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家丫头长大了,醒得关心人了。”
“瞧您这话说得,好像以往女儿没关心过您似的。”
……
听说姨娘的马车入京城了,不一会儿便道,二人都没回屋去站在门口边聊边等着,赵瑾就捡路上有趣的见闻讲给她听,这次还遇上了一股毛贼。
赵瑾以手做剑比划着,那堆毛贼如何训练有素与他缠斗时如何凶险,说道兴时还要演示一下打斗的情形。
讲得那叫一个凶险,听到赵青鸾好几次心都悬了上来,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末了赵瑾双手叉腰:“尔等鼠辈,还想在我赵某人身上讨便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赵青鸾贼捧场的喝彩:“爹爹威风,就算没有三叔在也能全身而退。”
赵瑾甚是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爹爹运气好。”
一旁的封三笑而不语,真正打得龙腾虎跃拳打毛贼脚踹匪首的人是他吧?而他赵某人才是那个不动如山坐着喝茶的看客吧,不过赵某人诚心哄闺女开心,这谁能拦得住。
整齐划一的铁蹄声达达的传来,李总管带着巧姨娘的车架进了长巷子,小厮觉着手里的鞭炮点上,一阵噼里啪啦地炮响惹得车架里的小婴儿嘹亮的哭了起来。
“听这哭声多么洪亮,一定是个壮实的小伙子。”老爹得意地说着。
姨娘紧裹着一件狐狸大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婆子们小心地侍候左右。虽说入秋了,但秋老虎仍旧厉害并不凉快,但生产过后的女子体虚,不裹得严严实实也不太行。
赵瑾牵着姨娘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妾身的夙愿便是为你生个一男半女,如今终于得场所杨,妾身高兴都来不及。”说着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落。
急得嬷嬷赶忙劝道:“姨娘,你可千万不能哭,以后落下眼疾可就麻烦了。”
“是啊,巧儿你莫要哭了免得落下病根。”
巧姨娘收了眼泪嗔怪道:“就你这嬷嬷多事,我这也是高兴哪里就哭不得了,凭白让老爷笑话我。”
“哎呦,我哪儿会笑话你,我这是心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