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车,赵青鸾便毫无形象地躺在大迎枕上休息,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时刻维持自己形象的赵大美人了,因为现在的傅安不配。
傅安道喜欢她这份慵懒,紧挨着她坐下,目光柔和地瞟了她一眼,垂下头时嘴角不禁溢出一丝窃喜,终于将人哄回家了。
“膝盖疼不疼?我给你上点药。”
“不用那么麻烦。”赵青鸾抬手从暗格中翻出话本来,心中却嫌弃不已“谁稀罕你上药,回了家有的是人给她上药。”
傅安将自个从赛华佗那里要来的药瓶从腰封里拿了出来,解开她袜上的绑带,将束在里面的绸裤径直拉了上来。
“都说不用了!”她搁下书瞪着他。
“娘子,不用和我客气。哎呀,伤的还挺重。”
随着他的一声惊呼,赵青鸾看去时也被伤口的程度吓了一跳。
她皮肤偏白,整个膝盖似是积了血般泛红,一碰就破的感觉,有的地方青黑中带紫,肉皮也被衣服擦破微微渗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她只是感觉疼得厉害,却不知伤得这么重,简直是看着就疼,更别说上药时的触碰了。
“啊——你轻点儿。”赵青鸾颤着声地强调道。
傅安尽可能的放缓动作,可还没碰到她就开始喊,严重怀疑她是故意找茬。
“你忍一忍!”
赵青鸾眼睛里攥着一包泪水:“忍不了,太疼了。”
“自个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现在上药反而忍不住了?这倒有你跪着的时候力道大?”傅安吹了吹伤口上的膏药将药瓶子收了起来。
赵青鸾吸了吸鼻子,没出息的回:“我那时候刚顾着生气了,哪还顾得上疼。”
她又看着自己的膝头心疼地说:“要是知道伤得这么重,可打死我,我也不去跪着。”
“你呀你……都不知道让人说你什么好。”
赵青鸾往后一倒:“那你就什么别说了,反正你说的话我没有一个字爱听。”
除了骂她傻还能说什么,她现在都怀疑那一会儿赌气的自己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她娘生她的时候是不是将她的脑子和胎盘一块给丢了,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傅安见她可可爱爱的明明是想亲亲他家的小傻瓜,可他这张笨嘴不会说话,又将人给惹毛了。
马车的铃铛晃晃荡荡的,车内静悄悄的,赵青鸾翻着手中的书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姨娘为什么罚你啊?”
赵青鸾将书往上一移,露出半脸来瞧他:“嗯?你不是知道了才来的吗?难不成……你自个儿碰巧撞见的?”
傅安心思一转,他要说自己得信来的岂不是又要相对无言,没什么话题可聊。
“对啊,你我相约的三日之期已到,我来接你又寻不到人,本想追着银铃问一问,就瞧见你跪在这儿了,说实在的我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赵青鸾将书扔到一旁,坐了起来,敲着掌心气呼呼地说道。
“一提这事儿我就来气,这个巧姨娘,我真是看错她了。”
“我前不久刚查到阮青云出生的客栈,我怀疑他同我妹妹赵白鹿是被有人调换了。查到客栈又发现被人跟踪,一番周折阮母证实换子之事,她甚至交代是有内鬼暗中相助,我还没怀疑着内鬼是姨娘。”
“姨娘就跑到我爹面前吹耳边风,说我因为她生儿子,害怕失去家业陷害他们母子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我确实有些担忧,但同家业无关。结果我带着阮青云去见我爹,他压根儿不相信不说,还以为我在外面找了江湖骗子,合起伙来骗他的钱。”
“而证据就是我故意逼姨娘回来害她早产,你说我冤不冤?可偏偏人证物证人家样样都有,最邪门的就是物证了,明明我没写过但一笔一划就是我写的。”
赵青鸾现在想想都觉得邪门,傅安拍着她后背给她顺了顺。
“不气,不气,那你为什么要带着阮青云去见你爹呢?”
说起这个就比较倒霉了,估摸那天也是没看黄历。
“我这不是耍小聪明吗?我家里禁止提及关于我娘的一切,伺候过我娘的人也杳无音讯,我就想索性将事情捅到我爹面前,让他老人家查去。”
“谁想姨娘备了这么一手,若我不安排阮清云与他相见,或许我爹只是心里有疙瘩,也不会真的生气。”
“结果弄巧成拙让人给栽赃陷害。最气人的是,我爹居然以为阮青云是个江湖骗子,他老人家是不老眼昏花了?看不出我弟一表人才吗?简直就是被姨娘吹的耳边风吹蒙了。”
“姨娘真是个大坏人!”
傅安见她气鼓鼓地说“姨娘是个大坏人”时差点没笑喷。
他当地方官时,经常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纠纷,见惯了市井泼妇吵架,那是不拘什么狠话,许久没见这么骂人的了,她这战斗力估摸还停留在小孩子斗嘴的阶段。
“不过,你既然没证据,又是怎么知道阮青云是你弟的?”
赵青鸾一下被问住了,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别跟我说长得像,我觉得这点立不住。”
赵青鸾吧嗒了一下嘴巴,端起一边的茶杯,哎哟~怎么就给说漏嘴了呢!
“如果……我说是老神仙托梦,你信吗?”
“我信!”傅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头,似是盘算什么,“既是老神仙托梦,想必是给了你什么关键性的信息,你才相信的吧?”
“当然!”
“哦?那是什么样的神仙会给你托这样的梦?”
“这……我上哪知道呀?可能老神仙怕我错过他吧。”
赵青鸾开始胡言乱语:“毕竟你想想看,若是我没有得到神灵启示,没有执着地去找阮青云,他现在会在哪儿?”
“很可能在某个卖春场所,他一个风华正茂,前途一片大好的少年一下子沦落到那种地方,会怎么样?”
“无非两个结果要么妥协要么寻死,老天爷惜才看不过眼,就托梦给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