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喜欢啊,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我喜欢隔着厚厚的书页偷瞄他读书,我喜欢他将熟睡的我抱到榻上却坏心得捏着鼻子叫我起床。喜欢他雨天里撑的伞,冬日里披的狐裘,喜欢他枕在我肩上的重量,也喜欢他抱着我时的温暖,我甚至喜欢他掌心里的茧,心口的痣,我喜欢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不喜欢我的这一点。”
“我总觉得……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那听起来像极了挽留。”
“虽然我死皮赖脸地去扰他的清净,可他要不放我进去,我怕是连十天都坚持不下去。每当他无可奈何懒得同我计较时,我便高兴的以为是自己阴谋得逞。”
傅安略微松了口气,得亏“他”没将路走得太绝。
“进屋之后做什么?他有没有骂你,有没有向你致歉?”
赵青鸾扯下蒙着的手望向他,他真的不是“傅安”吗?她都说了这么多往事,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难道……真不是他?
赵青鸾神色黯然:“那道没有,只是寻常地看看书,我不大喜欢他屋里那些四书五经,道是爱翻翻野史,不过比较枯燥看看就睡了,到了二更天他便会喊醒我,让我回去睡。”
傅安试着将自己代入其中,竟发现她若像那几日般殷勤,自己的行径同她口中所说的也无甚差别,他立刻找到了症结所在,暗示道。
“这人真是好奇怪,为什么在院子里骂你,进屋却不骂你了?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是做给别人看的?”
“谁这么无聊,听人家夫妻吵架。”
“那他进屋后态度不就变好了吗?”
赵青鸾回想了一会儿:“也不全是,五次里总有两次会被撵出去。”
“剩下那三次呢?”他态度如何?
傅安心中哀求着,希望是个不错的结果,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梦,怎么独独针对他呢?
“他会亲我咯。”她说这话时语气都带着些许轻快,显然是很美好的回忆,但很快她的神色就悲戚起来。
“这也是我一直弄不明白的事,当我以为他喜欢我时,他会变得异常冷淡会众目睽睽之下甩脸子;当我以为他是讨厌我时,他又会变得异常温柔的哄我开心。我像个被他操控喜怒哀乐的提线木偶,终日里提心吊胆,却不能知晓他心意。”
赵青鸾发了会儿呆,心中叹气此傅安又非彼傅安说了这些不甘心又给谁听呢?
她偏头看向窗外,轻描淡写地说着,似是给这桩往事下一个理所当然的定论。
“其实……我明白的,喜欢你的人又怎会让你猜来猜去?喜欢你的人又怎会不信你的解释?喜欢你的人又怎么会致你于死地。其实这都算不上负心,负心的前提还是相爱呢,我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错付罢了。”
……
“娘子,只是场梦而已,你大可不必当真的,我同他不一样的。”
“是吗?”如果是梦就好了,如果能是梦……那就好了。
*
“你要把妹妹带到哪儿去?”金锁拽住刘婆子的胳膊。
“你不给老娘钱,还不让老娘想点来钱的法子了?撒开。”刘婆子一手拎着小六,另一只手一甩就将金锁给摔倒在地。
“她年纪那么小,怎么能给旁人做的了活儿呢?”
刘婆子冷哼了一声:“给人当丫鬟?那赚钱可太慢了都不够老娘花的,老娘将她送去教坊立刻能有一大笔银子。”
小六哭天抹泪的挣扎着:“我不去!我不去!姐姐救我!”
金锁瞪着她:“我不是才给你了一百两银子吗?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将它们花到哪儿去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老娘弄钱来,老娘就自己想办法。”刘婆子眼睛珠子一转脸色缓和了不少,声泪俱下“娘也不想卖你妹妹的,实在是……追债得太凶了。”
“我若拿不出钱来,他们就会剁了我的手,娘不想拖累你们照顾我一个四肢不健全的老太太,这才想着赶紧把钱还上。”
“不过你放心,我这回不会再赌了,真的不赌了。”
金锁咬牙切齿:“你欠了多少?”
“不多了,不多了。”刘婆子眼神有些躲闪。
“不多是多少?你总得说个数吧。”
“五……五……”
金锁绝望的冷笑一声:“五百两?那你只带着小六有什么用,索性将他们都送去教坊呗。这么大笔银子,要债的剁了你胳膊腿都是轻的。”
“没有,没有,将你上回的一百两还进去还剩五十两,这真要有五百两娘就是有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五十两?期限呢。”
“三日后。”刘婆子赔着笑脸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知道,知道。”刘婆子见她走后,往地上啐了一口,拖着小六继续往前走,“呸,你是老娘生的凭什么不管老娘的死活?”
小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被刘婆子甩了一大嘴巴子。
“你个死丫头叫唤什么,送你去享福又不是送你去死。”
“姐姐不是答应给你钱了吗?为什么还要买我?”
“你姐那点钱哪儿够,识相地就闭嘴,省得老娘动手抽你。”
……
元宝整理着外院送来的回礼单子,核对着入库的器物。
每逢佳节都倍感忙碌,尽管外院核对过了基本出不了错,但她也得确认一番,顺带了解彼此往来的礼节变化,以便日后拟回礼单时不出错。
元宝确认无误,正打算放前院的小管事回去,忽然想到一事便问。
“大皇子府收到礼后作何反应?”
小管事很是惭愧的解释道:“都是我等办事不力,这礼单人员众多,好巧不巧地将大皇子府给漏掉了,失职之人已经罚过了,若是后补又显得太过刻意,只得暂且搁下。”
小管事见元宝面色严肃地沉思着又问:“姑姑还有何疑问。”
元宝没将此事放心上,人多手杂难免会有疏漏,摆了摆手遣他下去,将礼单入册封箱。
“元宝妹妹在吗?”
屋外传来问询,小丫鬟打起帘子:“是金锁姑姑来了,我家姑姑刚忙完,您请进吧。”
“佳节前后你总是格外的忙,我过来看看你缺不缺人手。”
元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委屈地抱着金锁撒娇道。
“不喜欢过节,想和姐姐们在一处。”
金锁抬着微疼得胳膊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想赖主子的活儿?”
“我哪儿敢啊,你是不知道小姐的库房都堆满了,我又得整理着该卖的卖该丢的丢给年礼留位置了。”
元宝有些泄气:“也不知道这活儿得干到什么时候,十天半个月肯定弄不完,想哭。”
“没事,姐姐这边活不多,能帮着你收拾。”
“哪儿敢劳烦姐姐,你的活儿原本就比我们的多,反正我也就年节前后忙些,应付得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元宝小脑袋在她胸口滚了滚:“姐姐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