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睛下怎么伤了？”赵青鸾见傅谦眼睑下有一道一寸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下课的时候和同学闹着玩，他拿书砸我，不小心划了一道子。”
“疼不疼啊？”
傅谦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打的时候不疼，打完了疼，我不想和他们玩。他们简直就是些皮孩子，玩起来没轻没重的，我不喜欢和他们玩。”
赵青鸾摸了摸他的小口子，拿了药膏给他擦伤然后吹了吹。
“没事，上完药很快就好了。你不想和他们玩，你就和赵獒玩呗。”
“我也不想和他玩。”
赵青鸾疑惑，怎么两个小伙伴还闹僵了？
“为什么？赵獒欺负你了？”
傅谦双手叠放在桌上，下巴轻轻地往上一搁，唉声叹气道。
“哎，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上的月亮，有些人生来就是晦暗的星星，有些人生来受追捧，有些人生来孤零零。”
赵青鸾轻咳了一声，示意道：“说人话！”
傅安坐好，单手托腮地看向母亲：“娘，你说赵獒怎么那么受欢迎？我什么时候可以向他一样，我们班上有个罗刹国使臣的儿子身高体壮十分彪悍，单手就能将毛笔按断，轻而易举就能将同窗家的昆仑奴掀翻在地，谁都不敢惹他。”
“几天前他故意打翻我的砚台，之后又撞翻了我的桌子，其实我们这些新来的多多少少都受些排挤，我也习以为常了，毕竟赵獒穿的衣裳破旧，他受的那些没来由欺负更多。”
“前天他又来找茬撕了我要交给先生的文章，我让他同我赔礼道歉，他非但不干还狠狠地打了我一书。”
“赵獒腾的一下站起，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往他头上砸，好在我们几个人将他拦住了。他怎么那么冲动，那可是使臣之子，这一砚台砸下去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儿。”
“这维奇也知道自己身份尊贵，叫嚣着激怒赵獒，赵獒就说了你不是擅长摔跤吗？有本事我们就用你擅长的比试一番，谁都别秋后算账。”
赵青鸾这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摸清楚了，赵獒怎么说也是个乞儿在街头流浪多年，抢地盘抢食物，莫名挨的打多了去了，必然吃不了亏。
“赵獒赢了呗。”
“你就不担心他吗？那维奇有这么高，胳膊都有这么粗，身体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一样，赵獒站在他身边无疑是浮游撼大树。”
赵青鸾非但不担心，甚至笃定赵獒没受伤。
“前三回赵獒摔得可惨了，那维奇将他整个人举起来惯摔在地上，跳起来横肘这么砸他，险些要了他的命，正当大家伙看不下去了，我想去找先生他却拦住了我。”
“然后局势出现了逆转，赵獒一次又一次地将维奇那么大的块头摔在地上，摔得他跪地求饶，赵獒一战成名，班里没人敢惹他，维奇更是每天将自己的零食点心带头上供给他。”
赵青鸾莫名有种我家孩子真出息的荣誉感。
“这不是好事吗？可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似乎很不满意吗？”
“我没给他上供，其他同学就不和我玩了，觉得我瞧不上赵獒，也不和我说话。可我要是上供吧，赵獒又不干，同学们又觉得赵獒嫌弃我，对我更是百般不待见，这学堂一点也不好玩，先生每节课都在说废话，同窗又围在赵獒身边，我感觉我每天就是去充数的。”
赵青鸾没什么上学的经验，她都是隔家将夫子请来教，只有她不满意夫子的时候也没有夫子不满意她的时候。
也曾去过赵家的私塾呆过几日，不过她是去视察的，和学习的性质也不太一样，并没什么经验之谈。
“那你就多和赵獒接触接触呗。”
说起这个，傅谦又是一把辛酸泪：“他整天可忙可忙了，他将你给他置办的新衣裳卖了换了好几两银钱，大清早四更天就去铺子里接包子，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得卖早点，每天都是踩着上课的钟声进学堂。”
“下课的时候就补作业练大字，中午一放学就去一家铺子干活，晚上还得跟小弟们出摊，我一天和他说不到几句话，最多也是他问问我学业上遇到的难事，我就感觉他一天天得挺有正事的。”
“以前大家嫌他衣服穿得差，浑身包子味，现在人人都以他为榜样，都快将他的早点生意包圆了，反过来瞧瞧我自己天天就知道吃白饭。”
傅谦长叹一声。
赵青鸾顿觉无地自容，你们还是些孩子要不要这么上进，显得她一个大人怎么这么没用啊。
“以前觉得自己挺辛苦的，每天就是背书背书，现在看看赵獒，我辛苦什么呀？不就是背书吗？我都快将史记背完了，我也想赚钱，感觉赚钱的人才有正事。”
“你不用这么努力，你这个年纪还是多和小朋友玩一玩，多做些小孩子该做的事情。”不然以后只会变成傅安那种冷血无情的大人，这可不可取。
“我的小朋友在赚钱，而我只会发呆，不说了我去背书了。”傅谦跳下床就回屋背书去了。
赵青鸾顿时觉得跟不上现在孩子的思路了，带着丫鬟去瞧了瞧赵獒的生意做得怎么样。
赚了几圈可算在大街上找到了几个小家伙，不过这回摆的是个套圈的游戏，赵獒手里拿着长长的杆子，站在围栏内将套圈挑起，跟顾客寒暄着。
至于其他几个孩子被撵在一旁，一人抱着个沙盘正苦哈哈的练字呢。
赵獒一得闲便过来盯他们，稍有偷懒便是一棍子，丝毫不带留情的。
“小老板生意怎么样？”
“拖大小姐的福，好得很。”
赵青鸾问他要了三十个圈一边套一边问他。
“听说你最近忙着做生意，功课可有好好跟着？”
“大小姐放心，我必然不会让您白白花了这份束脩，不仅夫子课上教的要学会了，便是夫子不教的也要学会了，但凡有不懂之处，我都有请教傅谦，他很博学。”
“我是说你，小小年纪是不是将自己逼得太近了，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你这么熬练自己，你还小该休息就休息，万不可小小年纪就熬坏了身子。”
“大小姐说的是，不过我……”赵獒还想狡辩，随后想了想，“我听小姐的，每逢一旬的时候我也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