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业自查，等待通知。”
赵家的数十家铺面在今天清晨收到了少东家的一条命令，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同姨娘往来密切的铺子，有些甚至是被分到姨娘名下的铺子。
有些人就不服气的，想同赵青鸾讨个究竟，她就将店内的各种资料甩到他们的脸上，这些铺面大多都是营业额出现了断崖式的跌幅，有些甚至客源稳定营收仍成问题。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要么是经营上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有些人中饱私囊不肯乖乖上交银钱了，谁料这误打误撞的还扯出了姨娘的心腹铺子。
有几家非说铺子归姨娘了，她没资格管，她只好将新改的家规摊开放到他面前，直接将人停职扣押在家，着人看守着，一旦事后查明真相才会给他一个交代。
像这种大动干戈的自查停业，属于赵家正常的管理手段，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赵家能做得这么大，靠的从来都不是人情，而是各种各样的规则和审核制度。
赵家每三年就会有一次核查制度，这样审核很残酷，除了账面盘查还有人际、私产、德行涉及各方面的盘查，还可以匿名举报，自举，凡举报核实都有巨额奖金，以至于曾经的赵家便是一针一线都没人敢轻易拿走。
赵家人搁外面便是刚正不阿行事干净的作风。
毕竟历年这审查都伴随着血雨腥风，是大换人的时候。经过好几轮洗刷，不安分的早就清理出去了，只留下那些志同道合的。
再加上这几年老爹年纪大了，念旧对身边这些老人也多了几分体恤，放宽了政策，这种审核至少有九年没有开启过了。
只是偶尔有些问题的铺子才会涉及停业和核查，只不过一天之内停数十家铺子就比较罕见，众人仿佛嗅到了暴风雨之前的泥土气息。
原本赵青鸾的意图也并非如此，只是想着将家里不赚钱的铺子都整理整理，毕竟那间书店经自己的改头换面，一转先前的颓势，已是将铺面重新整理装修的费用都赚出来了，还笑有盈余了。
她认为生意这种事，只要找对窍门，肯琢磨肯真诚地为客人服务，必然是能赚到钱的，不存在不赚钱的铺面，只有不会经营的摊主。
“小姐，姨娘派人请你回府一趟。”
赵青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姨娘既然这么喜欢没事找事，那我们就找些事情给她做，省得她整日大人发空的做白日梦，告诉她，我没空回不去。”
如意笑了笑：“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又不是专门针对她，只不过是整理一些不赚钱的铺子，她就坐不住了。”
“这要是将她名下的铺子都拿出来挨个查，她岂不是要疯？小姐需要我去取吗？”
赵青鸾摆了摆手，她又不是针对姨娘：“不必，省得她跑我爹面前说三道四，将这些东西整理一份送到我爹呢，给他的人过目。”
赵青鸾忙了一上午，晌午的时候直接去了阮家，让他同朝廷请上五日假，她准备带着老爹去自己的山头狩猎，顺便在让二人见一见，交流交流感情。
阮青云起先听说要去狩猎还挺想去的，毕竟秋狩的名单上也没有他这种小喽罗，多少有些羡慕，可一听要见赵瑾，他就有些泄气，毕竟上一回大家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
他怕再见了，赵瑾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瞧，其实认亲这种事他多少有些不抱希望了。
再一听，她还要自己请五天假，这下子他说什么都不肯干了。
“朝廷的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的，若不是奔丧、婚娶这等大事，便是生病了也不能轻易请假的，我要是说自己去狩猎请假，这似乎不太好吧？”
赵青鸾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你撒个谎嘛，没必要老实交代啊，你姐夫经常请假也没见朝廷把他怎么招了。”
阮青云蹙眉：“人家是风头正盛的四品要员，你弟我就是京城随便扔下块砖头就能砸到的芝麻小官，这能比吗？”
“你信我的，真没事。除非要每日上早朝，得点卯平日里当值随意点没人管你的。何况你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你请两天假没人当回事。”
阮青云犹豫了：“可撒谎不好吧？”
“你可笨死了，你就说有点紧要的私事要办，请几天假若是能早些回来，便早早销假。至于其他的不方便告知不就得了，朝廷那帮大儒是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刨根问底的，相信我。”
“我……”
赵青鸾拍桌：“你必须给我请下假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做，要是请不下来假耽搁了正事，赵家落到别人手里，你就跟我拿上碗到街边要饭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内院小事不值得一提，你配合好就行了。”
阮青云点头应下，可他面上仍显得很为难：“上回赵老爷那般不高兴，没有迁怒到你吧。”“自然，那件事被迁怒的是你，要不是我做错事，我爹再生气也不会那么下你的脸，你放心吧，他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生气的事。这回他想认你，咱还不认他呢。”
“嗯？”阮青云更不懂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不认，我们去做什么？”
“给姨娘一个假象，她一定会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和我爹吵的，她不吵我也可以逼着让她吵。如果顺利的话，两天后我们就可回来了，不顺利的话可能要在花些时间。”
“不过……”赵青鸾有些发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飓风靠近的日子近了，三叔的死期也近在眼前了，姨娘想借着赵家独子的事情生事，那么她就借用阮青云的存在打破这个平衡，在切断她银钱上的供给。
他倒要看看，姨娘除了卖惨还有什么牌，就是要苦了青阳那孩子了，也不知道刘彩凤的话有几成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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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问过你的小厮了，说这几日正巧得闲，咱们出去秋游溜达一圈。”
赵瑾皱了皱眉看着这个连自己休息都盯上的女儿又是喜又是无奈。
“你爹本想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情都不管的，闭起门来好好睡上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你倒是眼尖，这都能让你找来。”
“这……那我就不打搅你老人家，只是想我们一群小年轻吃吃喝喝的，但留下你一个糟老头子怪可怜的，结果您有安排，那我就撤了，您好好休息。”
赵青鸾耸耸肩膀，一脸可惜地从门上出去，要不是她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旁人还以为他真是有些可惜。
“站住，谁说你爹不乐意了？陪自己野孩子出去玩，这是为人父母的职责，何况我都多久没和你这小崽子出去了，偶尔去放放风也挺好。”
“您真的要去啊？”
赵瑾失笑：“怎么，难不成你就是客套客套。”
“怎么会呢？”赵青鸾心虚道，眼睛一转掰着手指数道：“不过我爹事先给您提个醒，明天要去的人里有，赵白鹿、阮青云、傅安的私生子。”
“谁？”
“你问哪一个？”试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赵瑾不太想见到的，一个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蒙骗女儿的骗子，还有一个是……
赵瑾原地走了几步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你再说一遍，傅安的什么？私生子，他还有私生子呢？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
傅安在哪儿？来人，去大理寺将傅安叫来。”
赵青鸾赶紧拦住小厮挤出一丝笑来：“老爹，咱可以抛开那些世俗的身份，就单纯地见一见本人，我相信你应该不会讨厌他的，挺讨喜的一个小孩。”
赵瑾沉思了片刻坐了下来。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怪不得你之前总吵着说要和离。如此这事他傅家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必须和离。”赵青鸾心上一喜，原来和离的目的也没有那么难达到，只要抛出这一点老爹就答应下来。
她摇了摇头，现在的重点可不是和离，是她得将人带过去。
“是游园会你领在身边的那个小孩吧，我那会儿就觉得那小孩有点古怪，还以为是你在傅家的侄子，没想到竟是……傅安的私生子，那孩子的生母在哪儿？”
赵青鸾只好花费了一点时间，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将老人家好好劝了一番，赵瑾才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这一次就看在你的面上不予计较了，倘若这傅安在做出半点伤害到你的事情，你无需再待在傅家了，这世间上有很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事，一个人不能毫无尊严地跟另一个人过下去，那样对谁都不好。”
赵青鸾乖巧地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爹你确定不去吗？山上的枫叶红了，山下的河鱼正鲜，一边赏景一边吃肉应该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当然，这只是简单地聚在一起看看景聊聊天晒晒太阳，并没有其他意思，其实抛开别的不说，我是真的挺想让你见一见阮青云，他是一个很不过的青年。”
赵瑾笑：“原本不想去的，现在不去是不行了，就算不是这阮青云我也得瞧瞧你这继子品行如何。”
“那必然是不会让爹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