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赵青鸾迷梦中吧嗒着嘴巴,还吃着美味鲜香的烤鱼呢,就感觉身子摇摇晃晃得好像睡在了船上一样不安稳。
“别弄了,澄之晃得人睡不着了。”
“小姐!”
赵青鸾猛然惊醒过来,一看蓝天白云自己吹着小风,她这是在哪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粗暴地如意直接将一个湿帕子糊在了她的脸上,给她擦摸了一把,顿时神志清明。
“小姐,夏管家来了,被我命人挡在了外头,估摸是姨娘那边派来探话的。”
赵青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怎么是夏总管?难道不是李管家吗?”
“这我哪儿知道的,但估摸姨娘这会儿也是慌的六神无主,自然要派醒得过的人了,看他要做什么,说来那个时候夏管家难道不比李管家有嫌疑吗?”
如意简单地给她拾撮了一下头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印子,她清了清嗓子一副整装出发备战的样子走到外围。
“夏叔这鼻子可真灵,只是你来晚了无福享受我爹亲手做的烤鱼了。”
“大小姐我可以进去见老爷了吗?”
“夏叔整日也不闲,何必大老远地跑到这递信,是有什么急事吗?”
夏管家左思右想一番:“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向大小姐交代,我还是当面向老爷交代得好。”
“是吗?”赵青鸾指向湖边垂钓的二人,“你瞧不见吗?我爹他现在很忙的,这几日他难得给自己休息,按规矩不是损失上万两的生意是无须禀报的,你们自行处理就好。”
“你也知道是个人就会觉得自己累,何况他现在正经历这人生的重要阶段,我并不想打扰他。”
夏管家略显为难:“可是……”
赵青鸾有些不悦的啧声:“怎么,夏叔你平日都不抽时间陪自己子孙吗?我可是听说这孩子的许多事情都需要从父亲身上学习,这父子相处的时光是断然不能省略的。”
“老爷旁的公子不是傅大人吗?”
“不是哦,是阮青云。”
“哦?他是?”夏管家疑惑地问。
赵青鸾心中的犹疑愈发肯定了,若说旁的官家不认识京城的人也就罢了,像夏叔这种整日和人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夏叔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记了,前不久中秋的时候,我让你给他送了年节,我听下人说是夏叔亲自去送的,难道你不认识他了?今科状元阮青云啊,你不应该不认识的。”
夏管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瞧我这记性,当时送的礼太多,一下子给忘记了。他难道是……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子?”
赵青鸾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夏管家心里没来由的慌,不解地看着她。
“夏叔你在瞎说什么呀?我爹哪来的私生子啊,你老人家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净说些异想天开的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私生子,就算有,也是我娘的。”
“可是,我真的找老爷有事啊,万一耽搁了。”
“那就耽搁,我不信什么事情耽搁不了一日,除了圣上急召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我爹的。”
“事关小少爷,小姐你莫要意气用事了。”
赵青鸾双手环胸:“哦,那你说说这青阳怎么了?姨娘要得仙草已经派三叔的人去采了,病情不是稳定了吗?又出什么事了?”
“恐怕……时日无多了。”
“那你来通知我爹也没有用啊,我爹也不是大夫,既医不了病又问不了症的,现在回去能做什么?”
夏总管摆着手,一副过来人的劝告姿态:“这恐怕小姐你就不懂了,小少爷出了这样急的大事,姨娘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呢,老爷可是姨娘的一块定心石啊,没谁都可以,万万不能没了老爷。”
“怎么不能?我爹为赵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一日不敢懈怠,一日不敢休息,现在他老人家停下来抽空在这里同子嗣共进天伦之乐,你还要逼着他去面对那些他无力改变的结局。”赵青鸾狠狠地甩着袖子:“我爹他现在回去又如何?能有什么改变,就算请遍天下名医对她的病症也束手无策,不是吗?”
“我请你也要体谅体谅他的苦衷啊,他是外人眼里无所不能点石成金的财神爷,但你看看他的头发,他才四十岁就已经白了大半。他好不容易能喘息一口,你还要将他拖入那等无能为力的境地,你觉得他能撑得住。”
赵青鸾拍着他的胸口:“如果这种事情换在你身上,你该怎么办?唯一的儿子,等了二十年唯一的子嗣却是个病秧子,你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你甚至把数十年兄弟交情,替你出生入死的三叔都舍出去,跨越重洋冒着生命的威胁只为给他采一株药草,还是要免得中年丧子的悲痛,请问你能撑得住吗?”
夏总管一时被他问在了原地。
“我们又能帮得上他什么,这样的结果他总要面对,不过你看他笑得多么开心,已经有多少年没人陪他垂钓了。不是别人不陪着,是他太赶了。”
“财神爷的名声是好听,可他同样肩负着多少家庭的生计和饭碗,他歇下了别人就得挨饿。可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公平,他只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啊。”
夏总管叹息了一声,也知道自己被拦着进不去。
“那我……在这里等总行了吧,等老爷歇够了,我在……”
“你知道我现在是少东家了吧?时代变了,一带天子一朝臣你也该懂得这意味着什么了吧?如果不想让我动手叉你出去,或者秋后算账的,你尽管等。”赵青鸾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夏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讪讪的离去了,毕竟这份差事他还想干着,看样子他即便出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那父子俩相谈甚欢。
赵青鸾找了个借口将阮青云支开。
“爹爹,这鱼儿钓得怎么样啊?”
“马马虎虎,一直在说话都将鱼儿吓跑了,怎么你睡醒了,来和爹爹钓一钓?”说着他收了鱼线将上面的鱼儿取出来丢到鱼桶里,又将水桶里的鱼儿往他桶里倒了几尾。
赵青鸾立刻捏住这把柄大笑道:“爹,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放水啊。”
他不好意思地憨笑了几声,又将鱼线丢到水里。
“他说院里有一缸水,夏天养了荷花,还缺几尾鱼。打算着将自己平生第一回钓的鱼养起来,爹给他添几尾。”
他顿了很久又道:“阮家人将他养得很好。”
“我早就说了,他是个不错的好小伙,您老可就后悔去吧。”
赵瑾没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爹,您今天还回城吗?原本我是想带着阮青云好好参观一下别院。之前跟他提起,他就一直很向往想来带他瞧瞧新鲜,我特意让他请的假。”
“结果……结果傅安中午回去听说我带着阮青云来了,非编了个借口催我回去。他真的是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故意不带他来的吗。”赵青鸾不情愿地捧着小脸。
“你们这小两口又闹矛盾了?”
赵青鸾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谁稀得跟他一般见识。”
“怪不得今日没见着傅安,感情你这是带着阮青云偷跑出来,还被人家抓包了。”赵瑾忍不住对她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无情嘲笑。
“哈哈哈~闺女啊也不是老爹嫌你,照我说,你也别跟姑爷斗,你压根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平日里吧他让这你,他要不让着你,有得你哭呢。”
赵青鸾双手环胸气哼哼道:“哼!不就是聪明点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古人可说了,吃亏是福,他想有我这种福气还不一定有呢。”
“谁稀罕要这种福气啊!”
“爹!”
赵瑾失笑的摇了摇头让她安心回去,至于阮青云有他帮忙招待,左右他这几日不忙,同年轻人谈天说地的聊聊人生也是美事一桩。
赵青鸾一边感恩戴德一边各种不舍,还警告她爹不准趁着她不在,偷偷给弟弟开小灶,这才一步三回头极不舍得离开了。
她又找到阮青云大致问了问:“和爹相处得怎么样?他可是有跟我偷偷夸你呢。”
阮青云有些意外又有一丝丝的小惊喜:“确实挺轻松的,他是个很豁达通透的长辈,也很有耐心地教我怎么钓鱼呢,突然有点羡慕你了。”
她拍着他的胸脯:“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是我的也是你的。只不过我们还需要点时间等待最好的结果,等我抽空处理完那些红眼病,到时候咱们在缠着他老人家烤鱼吃。”
“确实,今天的鱼很好吃呢。”
阮青云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女孩子,莫名地感受到一阵安心,恐怕这就是被无微不至地照顾吧。
“你尽管去,我尽量帮你将人拖上个两天。”
“没事,能拖就拖,拖不了也无所谓。”
赵青鸾安排好人员,便带着傅谦急匆匆地赶回赵家姨娘的偏院。
“姨娘,青阳还好吧?”
巧姨娘看着不速之客:“你怎么来了?你爹呢?”
“我爹……他让我回来看看青阳,怎么样?青阳的病情可稳定了?”
巧姨娘看着她身边带着的小孩子:“这孩子不会就是傅安那刚领回门的私生子吧。”
“哦,是。别管他了,快让我看看青阳现在怎么样了?”
“青阳他刚睡下了,大夫强强扎针才将他救了回来,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赵青鸾拍着胸口大松了一口气:“如此这般,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姨娘若没事,我就回去了。”
“他真的是……”
“没错。他确实是傅安的私生子。傅谦快叫人这是姨奶奶。”
傅谦叫完人之后略显失望地说:“我们真的见不到吃奶的小舅舅了吗?”
“小舅舅现在睡觉呢,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可是,谦儿可以不吵他的,只是看一看也不行吗?”傅谦噘着嘴抱怨的道,“我还是更喜欢大舅舅,他还可以抱我呢。”
“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次在来看小舅舅吧,快跟姨奶奶告别吧。”
傅谦乖巧的行了个礼:“姨奶奶再会,希望下次我见到您时,小舅舅身体会好起来。”
“真是个乖孩子,翠枝你带着他去看看小少爷,我同大小姐说句话。”
“真的能见小舅舅?我保证不说话,今天可太好了,一天见到两个舅舅。”
巧姨娘攥紧了帕子,见人被带下去了:“你真的能容下这孩子?”
“姨娘这叫什么话,有什么容不下的?照我说呀无论我往后多几个弟弟,还是我家里多几个庶子,我都然能容得下,毕竟人生在世走一遭不容易,我家里的钱足够分了。”
“那这两个舅舅是什么意思?老爷难道外面还有孩子?”
赵青鸾笑道:“姨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小姐现在说话是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
“听不懂就算咯~我也不是特别想让别人懂的。”
巧姨娘咬牙:“我可跟你不一样,心有那么大可以容得下一个私生子。”
“那你就试试呗,总之我爹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您不清楚吗?我记得这名正言顺倒是有一个,你看不过去,大可一试,只要掂量清楚后果就成。”
赵青鸾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盘发:“记得前些天菜市口斩了女人,好像……好像因为什么来着。”
“瞧小姐你这记性,不就是继母谋害嫡子被以儆效尤了吗。”如意提了一嘴。
她拍着脑门:“哦,对对对,我这记性确实不行了,这种大事都记不住了。”
“赵青鸾你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我听我表妹说。你跟她保证过,等你谋夺了赵家财产坐稳了,就能踢我出赵家做她的洗脚婢,这可真有意思?姨娘,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急了,只好趁早将这嫡子的名头占过来,免得沦落到给旁人洗脚。那活计儿,不是我能做得来的。”
“你也被白费力气了,好好将青阳养着,养不好了,咱家也不缺这一个儿子就是了,往后在怀就是了,毕竟你还年轻。”
姨娘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彩凤那丫头满嘴胡言,你怎么能当真呢。”
“也对,她一边爬着我男人的床,一边说等你把持了赵家就给我颜色瞧。我当时害怕极了,哪里还敢不当真。”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如今倒要硬逼着我坐稳这少东家的位置了,也是,我这手里没权,心里也就没底。姨娘好歹有个赵家唯一的子嗣,我有什么?说不上姨娘什么时候不高兴就赶我去洗脚了。”
她冷笑了一声,领着刚从屋里出来的傅谦往外边走去,她倒要看看,这个少当家的位置她要不让,谁能做得上,吃着她家的还想砸她家的碗,没见过这么软饭硬吃的。
她倒要看看一分钱都不给你们,谁还能花上赵家的钱。
姨娘气地将花瓶砸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去叫她回来。”
不一会儿丫鬟过来回禀:“表小姐说她现在正忙着呢,说不准就要成国公府的世子妃了,有什么事让你等一等,她忙完了就回来。”
“这个蠢货!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