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吩咐了宫人赶紧把苏招娣抬到了偏殿中,御医很快便过来了,给她诊脉之后,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贤妃站在一旁脸色焦急。
“怎么样?这世子妃究竟如何了?”
御医起身,恭敬的对贤妃行礼。
“回贤妃娘娘,世子妃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这晨起容易有晕眩感,待微臣开几服药吃吃便无事了。”
贤妃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追问。
“真的无事?这是玉清世子的世子妃,那家伙要是知道他的世子妃险些晕倒在我这洗华宫,怕是要来找麻烦呢。”
御医赶紧躬身道,“微臣诊断出来世子妃真的无大碍,贤妃娘娘可放宽心。”
贤妃点点头,“那行,赶紧开方子吧,翠柳,赶紧去煎药,再去贵妃那儿说一声,就说本宫今日有事,便不去请安了。”
名叫翠柳的贴身大宫女便赶紧躬身应道,“是,娘娘。”
苏招娣从床上要挣扎着坐起来,贤妃娘娘赶紧过去扶住她。
“你这是干什么呀?赶紧躺着吧,一会儿喝过药了再起来,现在身子不舒服,躺着休息。”
苏招娣看着贤妃娘娘,有些自责道。
“臣妇实在是对不起娘娘,让您今日误了去未央宫。”
贤妃扶着苏招娣让她躺着,笑眯眯的道。
“无妨,贵妃虽然霸道,但我这个贤妃也不是吃素的不是,她在朝堂有钟太师撑腰,我这不是还有南玉清吗?”
苏招娣心头一凛,眼神却是茫然。
对于她这个反应,贤妃娘娘很满意,看着她的眼神更为温和。
“你不知道你的夫君在这朝堂之上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吗?他可是手握重兵,在前朝的话语权可不会比钟太师差的,甚至即便钟太师都不敢太过逼迫他。”
苏招娣的眼神变化,眼底深处有着崇拜,还有淡淡的小骄傲,完全就是一个年轻妻子对于自己丈夫的那种崇敬跟与有荣焉。
贤妃笑道,“看来他是真的把你保护的很好,所以你才会那般任性的去青楼,就为了跟他置气?”
苏招娣垂眸,脸上有几分自责,几分涩然,还有一点儿惶恐。
贤妃虽然像是责怪之言,但是语气却温和。
她伸手拉住苏招娣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湘云啊,玉清他不容易,也是在意你的,你不管任何时候,不管多生气,都不可再做那般不守规矩之事,不然坏的可不止是你的名声,还有宁王府的名声,这些都是需要玉清世子来为你解决的。”
苏招娣闻言,赶紧挣扎起来就要下跪。
“娘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
贤妃赶紧把她拉起来,让她再次躺着,“你别乱动,这身子不好,得休息。没事了,这外头传一阵儿也就都忘了,你记住下次不可如此便好了。”
因为苏招娣一直说头晕,看起来也是难受的厉害,贤妃便把她放到了她的偏殿中休息,并且准备着人去宁王府说一声,被苏招娣给拦下了,她说她很快就会好。
之后贤妃便离开了偏殿,苏招娣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到没什么人了,便坐了起来。
不过她没有立刻走,而是观察了一下这个偏殿,找了能安然离开的位置,随后又重新躺在床上。
没过多久,一个小宫女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苏招娣闻着那浓郁的草药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世子妃,喝药了,御医说您喝了药,身子便能好一些。”
宫女扶着苏招娣起来,苏招娣只一闻,便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草药,都是补元气的药,可是有一味药却是极苦的,以前她给小狐喝,每次小狐都会绕着瀑布转圈儿,一边跑一边吱吱的叫唤。
不成想,今日轮到她自己了。
一碗药一口气喝完,时悠然的脸色都快便绿了,一张本来美貌的面容,此时皱成了一个小老太太。
好在宫女早有准备,立刻送上蜜饯,苏招娣连着吃了三颗,才觉得嘴里那股苦味总算是消散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宫女们都恭敬道,“是,世子妃休息吧,若是有事,叫奴婢们便好。”
等到宫女们都尽数退出,苏招娣才从床上坐起来,抬头看了看瓦片,又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发现院中很多洒扫的宫人,所以若要离开……
一刻钟之后,她穿了一身宫女的衣裳大摇大摆的出了洗华宫。
贤妃娘娘在等到御医看过说苏招娣没事时,便出了洗华宫去了静贵妃的未央宫,因为静贵妃说有话要说,非让贤妃去一趟。
这些妃子们都去了未央宫,对于苏招娣来说可是好事,她一路从洗华宫,经过御花园,然后去了坤宁宫时,一路都没遇上嫔妃,偶尔跟一些宫人擦肩而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按照记忆一路找到了坤宁宫,苏招娣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还有大门之上坤宁宫三个大字,眼神瞬间就便的恍惚,好像某种回忆想要破体而出。
坤宁宫本就在后宫中较偏僻的地方,来往之人很少,这匾额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苏招娣左右看了看,快速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后,又赶紧把门关上。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隔壁一个院子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走路佝偻的太监,朝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
“怎么听到那扇门响了?”老太监说着,又摇摇头。
“怎么可能还会响呢?一定是我年纪大了,幻听了。”
他说着,又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了回去,他所在的院子是冷宫,他是负责在冷宫中照顾那些被贬入冷宫之人的宫人,都已经好些年了。
不过这个地方之前其实不是冷宫,坤宁宫在此,这可是中宫,可是五年前皇后出事,坤宁宫被封,冷宫便也搬迁到了这个地方。
苏招娣站在门口,看着这座满目疮痍,如同废墟一般的院子,整个人都是懵的,或者说大脑是空白的。
她曾想象过无数个再次来到这里时的场景,其实也想过这里会变的冷清脏乱,可是却从没想过,以前建筑最为精美的坤宁宫,如今却是残垣断壁,甚至还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到处都是杂草,这里哪里像曾经住过人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坟墓。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脚下竟是有人腿高的杂草,不过这些杂草好像经常会被人踩踏,所以便有了一条路。
苏招娣走在那杂草之上,有些草太过枯败,立刻发出断裂的声音。
再次踏上台阶,她回头,看那扇朱红色的宫门仿佛都淹没在杂草堆中,谁能想象,这样富丽堂皇的宫中,竟有如此枯败的院子,还是皇后娘娘居住的坤宁宫。
苏招娣的目光看向院中的一个秋千架,已经被杂草淹没了,木头甚至都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小洛璃,以后想找秋千就来宫里,阿姐特意命宫人给你做了一个,你来,我推着你荡。”
那时候的苏招娣,其实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是少女,亭亭玉立,俏皮美貌。
眼前浮现出阿姐推着她荡秋千的画面,她甚至好像还听到了十六岁的自己笑的无忧无虑。
时悠然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散,最后快速恢复清明。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念一动,把老太监放了出来。
老太监现在身子骨还没好,所以她把大飞跟大柱也都放了出来,两人搀扶着老太监,看了看周围,满脸惊讶,还有好奇。
“这……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怎么会……会是这个样子?”
大柱挠了挠头,看向大飞,小声说道。
“村长不是说外面的世界特别精彩好玩儿吗?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难道村长骗我们?”
大飞也不知道啊,他跟大柱一样,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空间中,他们所见到的世界就是村子里的世界,之前甚至连瀑布跟药田,木楼都是没见过的,后来被苏招娣叫来了茅屋这里照顾老太监,他们才见到了瀑布等地方。
“是这里……就是这里,坤宁宫,我们居然真的来了坤宁宫?”老太监又惊又喜,他颤巍巍的在跪了下来,想要磕头,可是才一动,肚子上的伤口便撕扯的他疼的要晕过去。
苏招娣眉头一皱,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你还是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我还需要你为我带路,你若是死在这里,我处理你的尸体都很麻烦。”
对于苏招娣的毒舌,老太监并不在意,他对着苏招娣躬身道。
“多谢郡主,奴才一定会听郡主的话,顾及好自己的身体。”
苏招娣才迈进门槛,闻言回头看着老太监,挑眉道。
“你这是相信我是郡主了?”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由大飞跟大柱扶着也走进了那破旧的宫殿。
“之前是奴才不识郡主,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望郡主见谅。”
苏招娣看着他,语气平淡道,“无事,你如何对我我从未放在心上,我要做的就是救出阿姐,所以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找出阿姐被关押的地方。”
老太监重重的点头,然后抬手指着前方说道。
“在后殿之中,就在娘娘以前寝殿的床上有个机关,那就是囚室的入口。”
苏招娣点点头,心中既忐忑,又紧张,还有浓浓的期盼,期盼亲情重聚,期盼姐妹相逢,她如今知道阿姐在这儿,她便要把阿姐就出去,到时候她就能去找小衍了,安宁侯府上千口人,终究可能只剩下他们姐弟三人了。
苏招娣自然知道苏洛青的寝殿在哪儿,她便快速跑着过去,老太监走不快,也着急的冲大飞跟大柱喊。
“赶紧的,快点儿,追不上郡主了,快点儿啊!”
苏招娣回头,沉声道,“小声点儿,小心外头有人。”
老太监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捂住嘴巴,重重的点头。
苏招娣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让自己的脚步慢下来,可是步子虽然慢了,但是却凌乱的好几次都险些把自己给绊倒。
进了寝殿,苏招娣看着那还算完好的床,不由重重的呼出几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她今日其实不适合带走阿姐,她知道会引人怀疑,可是她等不了了,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带走阿姐。
“在哪儿?”
把床铺都掀开,苏招娣也没找到那个开关,便回头看向那老太监。
老太监走过去,在床上摸索了许久,随后扣出来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是一个凸起的铁环,老太监对苏招娣道。
“郡主,就是这个,拉起来。”
苏招娣快速伸手,大飞跟大柱想要上前帮忙,苏招娣却根本不给他们让位置,自己用力拉动铁环,随后便见到,地面上忽然有几块地砖开始移动。
轰隆隆的声音有些大,苏招娣皱了皱眉,可是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她丢开铁环,快速跑到地砖边。
只见地砖移动之后,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地道。
苏招娣看向老太监,老太监苦笑道。
“是这儿,郡主觉得不太可能是吗?皇后娘娘就算再怎样,也不该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下,宫中的机关也不该如此粗糙,可就是如此,娘娘一定在里面。”
苏招娣盯着老太监的看了一会儿,随后便率先走了下去。
大飞在后面说道,“郡主,你……我们是不是需要火把啊?这没有火把这地方这么黑,怕是……”
话才说到这里,他就看到苏招娣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快速吹亮,便走了下去。
大飞从自己怀里掏了掏,并没有,却也硬着头皮跟随在苏招娣身后走了下去,阴冷黑暗的感觉扑面而来,几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郡主,这里面好冷啊,我们是不是该多带几件衣服进来,不然我们出去之后都生病了,而且还得带点儿灯进来吧?太黑了。”
苏招娣根本不理会他,只顾快速往前走,他们俩只好扶着老太监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