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少年抬手取下鸟脸面具,露出一张好看的脸蛋,剑眉星目,一身墨色金丝绣华服,有股非凡的昳丽。
这样的人,更像是皇公贵族家里的小少爷,而非黑鹫的少主。
“小九,我不是故意骗你。”
“继续。”沈南香沉着脸。
夜郎叹口气:“蟾江洪水,我潜入那些孩子之间,是想挑选黑鹫的新鲜血液,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不过是一次潜伏,却没想到碰到了她。
沈南香冷笑出声,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她?根本就是不准备说吧。怪不得训练时学的那么快,怪不得昨天的大夫会为她看脸,怪不得他从来不说自己从前的事,原来原因都在这里。
还好,她也没有露馅,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曾信任任何人,和他一样在欺骗对方。
她没有资格怪他,只是,有些失望。
本以为他只是习惯臭脸,实际是个好人,但现在明白了,他是黑鹫少主,他掌管着这个以杀人为目的组织。
“所以掌管黑鹫的人不是靳老大,而是你?”
夜郎颔首。
靳老大是黑鹫的二把手,然而黑鹫的前身是一个兵团,靳老大一手创立一手训练,后被他收入囊中,靳老大从此听令于他,黑鹫也变成了一个拿佣金的杀手组织。
沈南香看着面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心中唏嘘,到底是什么令他年纪轻轻成为了一个杀手组织的幕后之主,在沈府,作为嫡长子的沈苑承,成天和外面的管家公子花天酒地,寻欢作乐,都是人,却如此不同。
“说吧,你现在准备怎么对付我。”沈南香漠然。
她杀了靳老大,对他们产生了威胁,自然是要想办法将她铲除,以免后患。
说到底,她和夜郎的关系不过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
“小九,我不会伤害你。”
“为何?”
沈南香抬眸,只见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睛闪过奇怪的灼热。
“我和你,再怎么说也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说着,少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如沐春风。
“……”谁要和你当朋友?
事情变成这样,沈南香是万万没想到,这之后怎么办才好……
“操!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我死的太惨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沈南香耳边炸开,只见一个身材矫健的邪魅男人飘在空中,倒坐着,龇牙咧嘴,一幅相当不服气的样子。
这人正是被九莲业火烧死的,靳老大的魂魄。
沈南香微微眯眼,带着威胁的意味瞥向靳老大,靳老大愣了下,奇怪,这丫头什么眼神,难不成能看见我?
靳老大古怪靠近沈南香,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沈南香有些烦,手一摆,靳老大只觉一股邪风拂来,瞬间变得像是个失控的风筝,在空中颠三倒四的飘飞。
“老大,你没事吧吗?”一个侍女打扮的黑影接住靳老大,担心道。
“不用你管,放开我!”靳老大不耐烦的挣扎。
然而侍女将他抓的死死的,低头一看,只见侍女腹部出血,双眼泛红,模样诡异,双手像是绳子一样用力圈在他腰上,贪婪看着他。
带着执念死去的地灵最是可怕,因为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执念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而这个侍女的执念,则是靳老大。
这个侍女便是意外挂在戟刀上死亡的侍女秋慕。
沈南香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人,靳老大死了后魂魄出窍正要离去,却被暗处跳出来的秋慕一把抓住,死活不让他走。
靳老大在打斗中死亡,虽愤怒,却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他是无害的亡灵,但秋慕不一样,充满不甘心和执念,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煞气,谁强谁弱,一目了然,所以靳老大栽了,被秋慕缠上,不得超生。
想想两人在世,秋慕只能卑躬屈膝讨好他,现在,却能够玩弄蝼蚁一般,控制他的一切。
秋慕嘻嘻笑着,拽着靳老大飘向门口。
“老大,以后就和我好好过日子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该死!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和你过日子!”靳老大使劲挣扎,如同耍赖踢打的孩子。
任凭靳老大躁动,秋慕却是一边诡异的笑,一边死死拽着他消失在门口。
看到这里,沈南香想到那句话,因果报应。
这大概就是靳老大的报应吧。
“小九,你还在生气?”少年如泉水般清透的声音响起。
夜郎一直等着沈南香说话,然而她丝毫不不为所动,还以为她生气了,便小声问了问。
沈南香回神,摇了摇头:“不生气,可我无法接受,那些孩子很可怜。”
本应该玩乐的年纪,却被带到这里,长时间训练,条件苛刻,不少孩子已经不会笑了,如同行尸走肉。
“小九,若不是我,他们连饭都吃不上,更别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以还得谢谢你?”
“小九,我不是这个意思……”夜郎叹息,正是担心两人的关系生变,他才一直没有全盘托出。
岭台。
一艘大船自码头停下,众人纷纷侧目。
这个小码头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船,看起来并不是装货的,制作精良,豪华大气,船板两边站着像是守卫的人,神情冷酷,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这么大阵仗,到底是谁来了?
船挺稳靠岸,不久,走下来一个身着银丝云纹的男人,身材修长,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眸子冷冽如霜。
只是一眼,便知道此人出身不低。
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跟随的人皆非等闲之辈,气质清贵,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戾气,若是贸然招惹,定会落得个悲惨下场。
只见男人带着一队人马离开码头往郊外去了,那边的方向,正是此前被烧了一半的张家堡。
“小姐,方才从船上下来的男人好俊啊!”码头不远处的水榭,一个侍女花痴道。
在她身前,是慵懒趴在桌子上的明艳少女,一身黄裙,环佩叮当。
姚霜儿不以为然对翠儿道:“比起恩公差的远呢。”
翠儿撇嘴:“那个娘娘腔有什么好的,我就不喜欢……”
“你根本不明白她的好。”姚霜儿叹气,可惜恩公是女的,若是男的该多好,长得又漂亮,为人又温柔,若是能给她当夫婿,下辈子定会非常幸福。
自从张家堡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恩公。
但是恩公一定平安无事吧,她相信,捣毁张家堡杀掉张堡主的定是恩公,毕竟外界都在传言,杀掉张堡主的人可是个异常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