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帝在位几十年，不管是身不由己也好，还是别的原因，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数不胜数。
有人觉得他是个好皇帝，有人觉得他是昏君，若真有人想寻仇，也不奇怪。可要具体知道是哪一个人，便是大海捞针了。
李大宝也来了欧阳府，之前离开的时候君无殇就跟他说过，若是有要事的话，可以来欧阳府找欧阳偆商量。如今来了，恐怕是皇宫那边又生了什么变数吧？
“你们都在这里就太好了。”省得他还得到处找人。
君无殇问：“皇宫那边怎么了？”
李大宝坐下来，表情严肃道：“据我们安插在宫里的探子发出消息，君如言对皇上动了杀心，准备除之而后快。”
“什么？”欧阳偆一惊，“她竟然真的敢！可她之前不是这样打算的，难道这中间……又是宁玉出的馊主意对不对！”
如果不是他在中间挑拨，君如言怎么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有意思。季幼卿笑了一下：“看来这个宁玉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想要除掉皇上呢。”
如果真的让他得逞，那么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又是谁呢？君无殇还是君如言？
欧阳偆询问君无殇：“接下来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一直按兵不动？”
“我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君如言他不会得手的。”
听他这意思，他是不打算阻止了。
欧阳偆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从前我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离开这里去了楚江，中间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现在我也想知道当他也被逼得无路可退时，他会如何。”
天道好轮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既然是看戏，那当然不能坐在这里了，得去皇宫才行。
御膳房的人给裕帝送去了今日的膳食，虽然他是被囚禁了，可是该有的待遇也没有少。
“皇上，这是御膳房新给您做的燕乳羹。您最近吃的东西都很少，这道羹口味清淡，回香甘甜，您尝尝吧。”
裕帝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宫人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既然是为朕做的，那就拿过来吧。”
宫人将燕乳羹放在了裕帝面前，裕帝看了看最后还是端起碗吃了起来，直到一碗见底，宫人才退出去。
宁玉拦住宫人，问：“怎么样，他吃了吗？”
“吃了，一整碗全部吃完了。”
“那就好，你下去吧。”
他肯乖乖吃下去就好，宁玉似乎松了一大口气。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殿中忽然出来一老太监，“公子，皇上请你进去。”
宁玉愣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宁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清思殿。
裕帝坐在高位，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嘴角还带着笑容。
“奴才参见皇上！”
裕帝说：“朕现在已经是如此处境，你也不必假惺惺地跟朕行礼了。”
“皇上始终是皇上，不知道皇上要见奴才，所为何事？”
“朕知道，你是如言最得力的助手，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你一手指点。所以朕很想见见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宁玉淡淡回答：“如皇上所见，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
“朕听说你叫宁玉是吧。”
“是。”
“这名字倒是挺好的。”
宁玉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是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又有多少次想要放弃，不过没有关系今天过后都会苦尽甘来，拨云见日。他总算熬出头了。
裕帝说：“你恨朕？”
数十年浮浮沉沉，裕帝早就看尽了人心，什么人是虚情假意，什么人是真情实感，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宁玉的眼神里藏着对他无限的怨恨，这样的眼神他也曾在别人的身上见过，但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宁玉还在否认：“奴才不敢，皇上是天下之主，奴才又岂敢有不敬之心。”
呵，嘴里说着臣服的话，可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裕帝身体微微向前倾，缓缓道：“朕想知道，你帮如言究竟是想得到什么呢？”
宁玉笑着说：“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权力地位，财富还有女人了，这是世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是吗？宁玉，别骗朕，你知道你骗不了的。”
沉默半晌，宁玉问：“皇上，你有做错过事情吗？”
裕帝道：“朕在这个位置上已经许多年，朕在主动或者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了很多事情，杀了很多人，可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裕国的天下，为了裕国的百姓，可是朕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这天下在他的手里，他肩上所承担的责任是别人不能理解的。错了又怎么样，事关天下安危当然是宁杀错，不放过了。
宁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果然，九五之尊又如何？他也是一个平凡的人，有七情六欲，所以他当然也会做错事情，可是他却永远不会承认的。
宁玉凉凉地开口：“皇上，你刚才吃的那碗燕乳羹里面下了毒药，不过你放心不会那么快发作的，很快你就会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被灼烧，你会生不如死。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毒是你的女儿亲自让人下的。真是可怜，你是皇上又怎么样？可惜你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一个的背叛你！”
裕帝面无表情，又一次问了相同的问题，“你做这些到底为什么？”
宁玉双手一摊，无所谓地开口：“谁知道呢，可能是想替那些无辜死在皇上手下的冤魂讨一个公道吧。”
此子果然跟皇室有莫大的仇恨。
从知道有宁玉这个人开始，裕帝就格外注意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针对皇室，目的实在太明显了，只有君如言她会相信，这个人是真心要帮助她的吧。
宁玉忽然说：“皇上，你看着我这张脸，真的就没有觉得眼熟吗？”
是挺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既然皇上你都要死了，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我不叫宁玉，我姓余，叫余胜寒。说到这里，皇上应该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