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答应了留宿。
对于已经离不开他的楚珩而言，两天已经是个很大方的时间。
他得知足。
二楼的空旷房间，苏清刚洗完澡出来，浑身湿漉漉冒着水汽。
他体温高，蒸腾出来的水汽熏得人暖呼呼的。
楚珩淡如止水的目光，显得有几分生动。
从他点头答应留下，楚珩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苏清总感觉从厉家那天分开后，楚珩对他的兴趣更加高涨了。
他做好了准备，应对今晚的楚珩，谁料楚珩只是拉着他关心佣人准备的生活用品用得还喜欢吗。
苏清躺在床上迟疑点点头：“挺好的，很充分。”
他洗漱要用的东西都一应俱全，他不需要的也都替他想到了。
就是瓶身都是些外文，不好辨认。
“不喜欢的地方一定说，卿卿，让他们及时更换。”
好像家人间日常的嘘寒问暖，楚珩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不比苏清，他的体温常年偏低。
苏清又点点头，例行公事似的。
看楚珩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试探着说：“那我睡了？”
楚珩含笑看着他：“嗯。”
苏清便翻了个身侧睡。
不动声色打个寒战。
这一晚太奇怪了，再不睡他都要遭不住了。
奇怪的源头制造人仍坐在他床边，伸手在床头柜的触屏操作台上关掉灯光，只留一盏小夜灯，照亮一方小天地。
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庭外柔软的草地上。
苏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雨声，眼睫颤了颤。
好一会过去，凝聚在他身上的视线逐渐淡去。
楚珩望了望屋外的草坪，将一直没松开的苏清左手放在心口处。
手心轻覆，不是错觉，握住苏清手的时候，心脏跳动的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
躺在小四合院命悬一线的时候，就是如此双手相握，苏清的生命力好像源源不断传递给他。
“好梦，我的……卿卿……”晦暗不明的光芒在那双沉静如渊的黑眸里一闪而逝。
楚珩低头在苏清手背吻了吻，细致地塞回被子底下，理了理薄被。
-
翌日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清新。
苏清在舒适的床上自然醒来时，还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他在楚大佬的地盘上过夜了，很震惊的是人大佬本意真的是见天色晚了，单纯让他留宿一晚。
才没那些过审不了的想法。
想岔的面壁思过去。
苏清搁墙边站了一会，理理思路。
看来楚珩不是个重欲的人。
厉家那天是被下药了没办法，否则哪轮的上他。
虽然前有个主动献身的苏兮，后有唐幼宁，但可能大佬看他比较顺眼？
从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内容也能看出楚珩不是个随便的人。
昨天会把他找来，大概是楚珩又发病了，找他来验证他作用的。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他自此多了个新老板，也有了个护身符。
苏清离开墙边准备洗漱，脑子一激灵，想起不好的回忆，顿觉腰酸腿软。
卖身也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当他觉得自己很直的时候。
苏清扶着腰下楼。
阳台边的小客厅，楚珩坐在餐桌边看外面草坪上，连盛和连乘一大早在打羽毛球。
画面温馨，楚珩闻声抬头：“早安嗯……卿卿昨晚好像睡得不舒服？”
苏清忙否决：“不是，很好，很舒服。”
他真怕楚珩立刻把准备床具的佣人问话：“刚刚换衣服时不小心扭了一下腰，嗯……”
他说的自己都不信，楚珩体贴地相信他的措辞，含笑的目光在他身上的衣服略过。
是底下的人送来，他挑的一件米色连帽的长款牛角扣大衣，三月还是有些冷。
里面是蓝色低领扣的绒线马甲，内搭白衬衫，很衬苏清的温煦无邪气质。
楚珩给他理了理衣领：“卿卿穿得很好看。”
苏清默默撇开眼。
真希望楚珩永远保持这副清心寡欲的禁欲派人设。
这样他也不用想起来一次就腰软。
连盛连乘羽毛球也不打了，凑在落地窗边看他们，窃窃私语。
楚珩把他们叫过来，一起用早餐。
“阿盛他们陪着我吃惯了中餐，不知道卿卿喜欢哪种？”楚珩给苏清递着碟子。
苏清坐在他右手边位置，连乘两兄弟在对面，他正想着这两兄弟是国外回来的吗，慢了半拍回答：“我都行。”
中式还是西式，楚珩不说，他也没有特别的喜好。
楚珩看着他笑了笑，碟子放在他面前，上面的精致早点看着好看又好吃。
也不需要说什么，对面两兄弟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楚珩这个递早点的待遇不一般。
连乘戳着碗里的粥，斜眼过去：“连三，我要吃虾饺。”
连盛顿了一会才闷声道：“……自己夹。”
连乘在桌下踩他一脚。
-
快吃完，武雄过来回话。
楚珩把他叫到苏清面前，慢条斯理擦着手指道：“虽然你不想换团队，不过多他一个也不要紧，你跟大武也熟悉了，就让他继续跟着你，好吗？”
苏清哪还敢说不，武雄来他这才是屈就了。
楚珩说的跟抬举了人家一样。
明明武雄跟在直系boss身边大有前途，来他这只能做个小助理，还要跟潘达抢工作。
苏清原以为武雄会趁机提出意见，没想到武雄一声不吭点点头，片刻出声：“那我去给苏先生准备车。”
连乘抢着举手：“急什么，等会我来送，哥，行吗？”
连乘眼巴巴，楚珩瞥他眼，没回他，只问苏清：“吃饱了吗？”
苏清在一众注目下犹豫着点点头，楚珩挥退其他人，拉着他到一边的客厅坐下。
“有件事还没问过你，那天回去是不是有人打过电话给你？”
苏清想了想，老实答：“……不是有人，是很多。”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非礼了良家妇男，那些人跟天塌了一样。
楚珩失笑：“你别怕，他们都是我老家的一些亲人，没有恶意。”
苏清心想“些”字用得真好，楚珩摸了摸他头：“我也是才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卿卿放心，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
苏清见他是认真的，嗯了声。
本来也没必要牵扯到家里人，就他们这种关系。
转瞬，苏清发现楚珩在认真观察他的神色：“不过有些地方他们说的也不错。”
苏清：“比如？”
“比如我们可以先同居。”楚珩捏了捏他的手指，放在手中把玩，神色不似作伪，甚至他还叹了叹气，很是惆怅的样子。
“卿卿如此忙，马上又要去上班了，我想我们能见到的时间不会多了，原想我找了这里的房子，让卿卿搬过来和我住一起……”
“这恐怕不行。”苏清支吾道，“这里太远了，我工作不方便。”
楚珩凝视着他笑，在晨曦的清辉里满身清雅和煦，出尘脱世：“我想也是，但是我是一定要跟卿卿住在一起的，怎么办？”
他蓦的贴近了苏清额头，苏清呼吸一滞，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那去我那里，你搬过来？”
楚珩浓长睫翼扇动的轻风，好像吹进了他眼睛里。
苏清不适地眨了眨眼。
-
连乘要知道他邀请楚珩去他的狗窝住，肯定得虎视眈眈盯着他，怀疑他居心叵测。
还好连乘暂时不知道，甚至还得完成他刚才自告奋勇要送苏清上班的诺言。
说实话，苏清是拒绝的。
卷门缓缓上移，露出里面一车库的豪华跑车，各式各样限量版。
苏清心里毫无起伏：“老实说，嗯，你有驾照吗？”
对上苏清怀疑的眼睛，连乘炸毛：“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敢不相信我的车技！”
苏清想说，他只是做一个公民遵纪守法的本分而已。
无证不上路。
连乘已经上了一辆帕加尼风之子：“我是还没成年，可我在国外考过驾照，国际通用的！”
要不是已经上路了，苏清绝对要扒开车门下去。
名牌超跑不理会他的诉求，一路风驰电掣，直奔飞云公司所在的大厦。
谢天谢地，幸好没遇上交警。
要不然他今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交通局保释那个未成年司机。
“多谢，建议回去打车。”下车后，苏清满心真诚建议。
看着他一脸虚脱跟他告别走远，连乘默默锤车：“可恶，我的车技有这么差吗！”
身后武雄默默略过他。
步入熟悉的飞云，苏清看到的是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唯一闲着的潘达一见到他，立马滚过来：“清哥，月姐还在楼上开会。”
“嗯我上去找她。”苏清走过去又退回来，指着武雄道，“对了你带他熟悉一下这里，记得叫大武哥。”
苏清拍拍潘达肩膀，潘达满脸通红，憋的。
他真的要失业了，呜——
飞云正式更名为飞云传媒，整个飞云都笼罩着不知名的云团，经过一番剧烈的人事调动，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不容易他们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捧出两个流量，这就要花落他家了。
一夜变天。
“其实换个角度想，新老板来历不凡，我们也算有靠山了。”楼上房间，林月开完大会出来说。
当然前提是新老板还要他们。
新调来的员工据说都是业务能力极强的高学历年轻人。
而潘达没学历，林月不够年轻。
她这几天风风火火，事情多得没时间跟自己儿子打一个电话。
没想到转眼就有时间休息了。
“无论会被分配到哪里，大家都要认真工作，好了，散会吧。”
“月姐，我今天的安排是什么？”开小会的零零散散人彻底散去，苏清走出来。
林月一愣：“我还能带你？”
苏清好笑道：“咱们公司除了月姐还有谁更有资历。”
“话不是这么说……”林月哭笑不得。
苏清原本就是公司最拿的出手的，现在更是香饽饽，新老板……新老板又点名重视，肯定会给他安排更好的经纪人。
“听说上面请了大明星郁美静的经纪人来我们公司，好像是叫文斯理？”那可是全国知名的金牌经纪人。
“喔。”苏清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尽量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我倒是不担心自己，苏清。”林月担忧地望过来。
她是飞云的老股东，拿那点股份也能挣钱，不过是不想闲着罢了。
“你突然选这条路，我很意外，那不是条好走的道。”林月是个女人，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以前就没逼过苏清做那些弯弯绕绕的糟糠事。
现在苏清自己去主动做了。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想，又还能为苏清做什么。
苏清一时缄默，林月给他倒了杯热水，两人同时开口。
“怎么没看到陆朗？”
“你要不要见见新老板？”
苏清闭嘴，林月道：“好像说等会就会过来，哦，好像已经到了。”
被飞云前老总恭恭敬敬陪同着进来的人，赫然是一个年轻人，还是个跟女人一样好看的年轻人。
准确来说还是个少年。
公司的员工暗暗指指点点，这是哪里来的二世祖，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致，看着比明星还像个明星。
苏清惊诧出声：“连乘？”
连乘众目睽睽之下在他跟前停下，帅气地摘下墨镜：“怎么，在这里看到我很奇怪吗。”
苏清本来不想说话，为了满足这个傲娇少年的装逼心理，点点头：“是有点奇怪。”
连乘嘴角果然不易察觉地一扬：“哼，我早说了会送你过来，肯定不会白来一趟，作为你们的新老板，我来看看我的新公司有什么不对吗。”
苏清沉默片刻：“没有。”
连乘这才满意地踏进他独属的办公室。
他一走，一圈人围上来，林月也劝着苏清快进去。
苏清一头雾水被推进来，连乘在旋转办公椅上转了一圈看过来：“这就是你签了五十年的公司？也不怎么样嘛，啧。”
就像那天嫌弃小四合院的厨房一样，连乘把这个豪华办公室批得一文不值，就差直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苏清好想说他自己还坐着呢，忍了忍，拿出手机给陆朗发消息。
左右这少年挑剔起来不是一时半会。
一清二白：小陆你不在公司吗？
是陆不是鹿：清哥(T^T)以后咱们就不能在一个碗里吃饭了，我跳槽去了别的公司，跟洪哥。
一清二白：这么突然…
字一打出去，苏清想起来昨天陆朗就提过这回事。
可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苏清对着手机啪嗒啪嗒地敲字。
等连乘将一个垃圾桶都说得体无完肤时，余光瞟一眼，又瞟一眼，无趣地撇撇嘴。
这人怎么没点脾气。
“没意思，我走了。”
苏清盯着手机看：“嗯。”
连乘抬高声调：“我走了！”
苏清专注回陆朗信息没反应。
连乘作势抬脚出门：“我真走了！”
苏清回头，一脸被.干扰的困惑：“哦。”
见连乘瞪着他，苏清便多加了句：“你走啊。”
本来也没人拦着他。
给连乘怄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