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盛和连乘又被带去?洗了个澡。
给他们?洗澡的人下手毫不怜惜,又是消毒又是杀菌,简直要搓掉一层皮。
连盛闻着自?己都是一身冲鼻的消毒水味,这?样不是更会冲撞那位矜贵的爷吗。
结果他发现屋里的消毒水味更重。
入目的房间全是白?色,装潢典雅,伏案写字的少年?放了毛笔,侧目望来,清雅出尘,毫无趾高气扬的骄矜。
少年?楚珩给了他们?两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的见面礼。
连乘呆呆地抱着笔和本字,他还不会写字。
楚珩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这?是你的,记住了吗。”
拥着他的怀抱坚实可靠,气息好闻,捉着他手写字的手也那么温暖。
连乘小小的心脏狂跳,他一直渴望的就是这?样的安全感?。
“刚刚忘了问了,还没经过你们?的同意,现在正式问一次,你们?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连乘回过神,跟连盛互相打量眼色。
少年?楚珩含笑不语端看他们?的小动作。
连盛先站出来,直勾勾盯着这?个清贵的大哥哥:“你能给我?们?什么?”
楚珩不意外的神情,对他的大胆与桀骜不驯。
“给你们?什么啊,唔……”楚珩好像有右手掩唇思考的习惯,云淡风轻道,“我?也不过是个短命的病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估计不能给你们?多少庇护……”
死生大事,就这?么轻飘飘从他嘴里说出来。
连盛无端惊怵。
连乘忽的激动开口:“我?能叫你哥吗?!”
楚珩略微惊讶状:“可以哦,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们?就不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这?个回应好像并不是对连盛问题的最佳答案。
可是对于连乘来说,这?就很好了。
以前的生活并不苦,他只是飘泊无依。
往后在楚家的日子里,连盛和连乘也问过为什么单单要收留他们?。
不苟言笑的山伯说,这?岛上的其他人都有根系,只有他们?干净,楚爷要的是只属于自?己的人。
而?楚珩只是随意道,他们?的眼神很好。
想看着他们?能走到多远的楚珩,身体越来越虚弱,连去?学校都不行了。
武雄郁美静那帮人还要学习,只有他们?两个陪在楚珩身边。
十五六岁的少年?亲自?教他们?读书写字。
这?对楚珩来说绰绰有余,楚珩缺的永远不是才识天赋,只有时间。
所谓过慧易夭,福则不寿。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惊才绝艳者折在人生最灿烂的时刻。
连连盛和连乘两个初来者都知道,楚珩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多病,他们?得小心翼翼照顾着。
如此庆幸的,两年?后楚珩满十八岁,熬过成?年?大关,开始接管楚家的产业。
连盛和连乘也跟着开始在外面露面。
楚珩每每在宴席上都这?么介绍他们?:“这?是我?的两个弟弟。”
惹来一众侧目。
家里的长辈们?说不要太惯着他们?了,楚珩笑笑不在意。
连乘跟连盛商量,以后只在私下里叫哥,在外面跟其他人一样称先生。
连盛智商高,八岁能看武雄中学的书,隔壁武家天天响起武家父母的哀嚎:“连个小你十岁的孩子都考不过啊!”
躲在窗外的连盛窃笑不已,被武雄逮到。
武雄脸黑得锅底似的,文斯理和袁舒他们?还在嘲笑他,连郁美静大姐也让他不要小肚鸡肠,护着连盛这?腹黑小子。
倒是连乘读书不行,跑去?跟他学武,正儿八经地拜师,武雄总算挽回一点掩面。
结果连乘回来就被楚珩用?书卷着敲了脑袋:“不要跟着大武只会用?肌肉了啊,读书使人明智。”
楚珩语调懒洋洋的,动作也轻飘飘的。
连乘哎哟声惊吓一跳想跑,楚珩反手不知扣住他哪个部位,他就动弹不得。
楚珩还在一本正经跟他重申:“以理服人,多读书。”
连乘只能再乖乖捧起课本。
楚珩把他们?教到上初中,小学没有请过一个私人家教,全科包了。
到了他们?上初中的年?纪,安排他们?去?学校,请私教,是因为楚珩已经很忙了,没有空再管他们?。
倒是高中已经彻底让他们?出去?上学,楚珩想让他们?多跟人打交道,过正常的高中生活。
连乘他们?不愿意。
本身每天睡眠时间多过清醒时间的楚珩,一醒来就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他没有闲心跟他们?解释什么,他们?只能照做。
随着年?纪渐长,所有人都要成?熟。
曾经亲密趴在膝头?被叫哥的人,要被称呼先生的时候更多了。
可是在连盛心里,楚珩还是那天下午从屋外踩着阳光走进来的苍白?少年?,波澜不惊冷看他们?这?些渺小的人类。
眼底的淡漠,从未变过。
楚珩和这?世界的联系很深很深,可那都是外界强加于他的。
有的时候连盛以为自?己能懂他这?种心境。
看似和他们?联系紧密的人,不过随时能撒手。
家主、兄长、儿子……
楚珩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一直是在被需要着。
所有人又在期待他的死亡,等待楚珩生命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无人知他,无人爱他,无人记他。
楚珩留下的都是别人需要的东西?。
连盛陪着楚珩去?江城市扫墓时,就像是提前参加楚珩的葬礼。
之?后他们?就要考虑哪个大学,拥有无限希望的未来,楚珩还让他们?考虑远点的地方,国外的也行。
而?他,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他活不过而?立之?年?,在静待他的死亡。
连盛想着之?前那个大师真是讨厌,一边看着墓碑前肃穆的男人:
“这?座城市很无聊,对吗,哥。”
“嗯,是啊。”男人眺望着灰黑的天空,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有的人位列社会顶端,什么都拥有,人生却是无意义的。
连盛在那双沉寂的黑眸里看不出一点波澜,直到从坡上滚落下,捉住楚珩裤脚的青年?出现。
连盛开始感?叹:“人生真是无常啊,这?座城市还是有点意思的,对吧,哥。”
那时候,楚珩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他的眼里每时每刻只注视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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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有学生时代?啊。”苏清望着墙上的照片惊叹。
身穿学生制服的楚珩,真是不多见。
身侧陪他回来母校的楚珩微微侧目:“卿卿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苏清后背一激灵,忙凑过来哄道:“我?是夸你帅呢,大佬不愧是大佬,小时候也这?么有气场。”
其实他更想夸可爱来着。
粉嫩嫩的小楚珩啊,大眼珠子打小就黑黝黝的吸睛。
楚珩捏了捏他鼻子:“卿卿出息了。”敢这?么油嘴滑舌打趣他了。
苏清揉揉红了的鼻子,不好意思走远,旁边还有好多人看着呢。
江城市政法大学的百年?校庆,他重回大学复读,得到邀请,楚珩也陪他来出席。
没想到就发现,原来楚珩也是他的校友,照片还出现在优秀校友展示区。
不过楚珩比他大了好几届,严格来说只能称一声学长了。
典礼结束后,楚珩颇有雅兴与他漫步校园,将苏清看过的一草一木看遍。
苏清觉得没必要,楚珩却说他这?个校友只是挂了个名字,没有真正走过这?个地方去?
如今重回校园,走过苏清走过的路,即使曾经陪在苏清身边的人不是他,也能拥有苏清当?日的回忆。
苏清忽的想起一句话,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眼眶忽然不争气湿润。
他特意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
楚珩微诧侧目,眺望晚霞绚丽的天空,眼睛眯了眯:“嗯,是啊。”
连盛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
晚上他们?并没有即使回家欣赏月色,苏清还有一个国剧盛典之?夜要出席。
红毯秀之?后,他凭之?前的警匪剧提名了最佳男主角。
上台时,别的提名者都在发表各种感?想,他在公?布接下来的安排。
满场哗然。
继事业上升期去?进修读书后,他将留出更多时间陪伴爱人。
面对媒体的质疑,苏清望着贵宾席的楚珩浅浅一笑:“人类,很脆弱,我?无法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只想抓住今天的时间,跟他回去?欣赏月色。”
托中文“他”和“她”都是一个读音的福,没人知道他所说的爱人是同性。
无论是楚珩还是苏清,目前都不能将这?种事广而?告之?,大白?天下。
他们?的婚礼像订婚一样,在海岛举行,只有内部人员参加。
人虽少,却热闹。
顾长君顾小细两父女在哄着失忆的苏兮吃饭。
秦炽被陆朗惹得黑了脸。
连乘在笑话厉海天被个变态缠上。
又晋升了的霍真赶忙维护他老板的颜面。
连盛看着走在晚风中相拥的苏清和楚珩,思绪流转,唯有温馨留下。
虽然苏清的出现给他们?带来很多不好的回忆,可是毫无疑问,是苏清让楚珩的人生有了更多波澜。
如果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晚安,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真的没有了,都被榨干了,让我闭门静修一下开新文~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