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018.

好不容易把整碗面条都全部塞进肚子里时,秦耀然一张脸已经咸得皱在一起根本捋不平,要不是因为可莱斯正在旁边冷冷看着他,他绝对冲进厕所催吐。

“够吃吗,还要不要?”罗伯被夸奖手艺好可开心了,说着他还去拿秦耀然的碗,似乎准备再给他来一碗。

“够了。”秦耀然整张脸都扭曲,他用力按住自己的碗,不让罗伯拿走,真要再来一碗他得直接死在这里。

“哦。”没抢到碗,罗伯失望写在脸上。

秦耀然脸上堆着笑,额头却青筋暴跳,他把罗伯还抓在他晚上的手拍开,然后不等罗伯再开口就赶紧抢先道:“那元帅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嗯。”可莱斯凉凉看了秦耀然一眼。

得到允许,秦耀然连忙转身逃走,他走得太快,罗伯都来不及和他说晚安。

秦耀然走掉,罗伯摸摸自己撑得圆鼓鼓的肚子,看看桌上剩下的碗筷,又看看可莱斯。

后者领会,乖乖起身收拾残局。

吃饱喝足就容易困,可莱斯洗完碗筷又喝掉一大碗水出来时,罗伯已经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

“药吃了吗?”可莱斯一边褪外衣一边询问。

罗伯哼哼一声,不想动。

可莱斯动作停下,“吃了药再睡。”

这次罗伯索性不搭理他,他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罗伯不动,可莱斯无奈地停下动作,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在罗伯兜里掏了掏,很快掏出他之前给罗伯的药瓶。

他从里面取出两颗药,递到罗伯面前。

罗伯微微睁眼看了下,他用尽力气试图动作,但他所有力气加起来也就动了动嘴皮。

可莱斯眼底深处的无奈瞬时更重几分,“张嘴。”

这次罗伯可听话了,立刻张开嘴等投喂。

可莱斯把两颗药全塞进罗伯嘴里,动作间指腹不小心碰到罗伯的嘴唇,感觉着那柔软的触感,他身体不由轻颤。

当他从屏息中回过神来时,罗伯已经把那两颗药咔吧咔吧地咬碎咽掉。

可莱斯抑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跳,去洗漱。

他再出门时,罗伯已经彻底睡着。

罗伯睡得很豪迈,霸占了三分之二的床,可莱斯在床边剩下的位置躺下,他轻轻靠近罗伯,轻轻把他拥进怀里。

突然被抱住,罗伯不舒服的动动脑袋,他把脑袋塞进可莱斯的颈窝,选择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感觉着罗伯的动作,可莱斯身体放松下来,竟有了睡意。他头痛的情况一直没能得到减缓,这已经是陈年旧疾,但似乎只要呆在罗伯身边,情况就会好转。

他头痛的状况是因为灵魂受损是因为精神受创,是病理性的,无解,但罗伯却总能让他静下心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罗伯醒来时,床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人,桌上放着早餐,早餐旁还留着张提醒他吃药的便条。

吃饱喝足,罗伯带着尾随而来的四门神去附近逛了一圈。

水神这异界和其它异界有些不同,水神里也有异兽,但更多的却是潮湿阴暗环境下,才能滋生存在的各种细小虫子细菌以及毒气瘴气。

里面不同,外面看守的驻地倒并无太多特殊之处。

绕着驻地转了一圈,罗伯很快就腻了。

他以前也经常出入异界,不是没见过驻点,只是以前他进来是作为探索队和先遣队员,权限没那么大。

看了眼时间,罗伯问了四门神可莱斯办公室的地址,决定去探个班。

他对那神器的情况挺好奇。

可莱斯临时办公室在他们住的那栋楼不远处的三楼,来到三楼,罗伯堆起甜甜笑容准备去敲门,还未走到门前,他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声音是罗蕴的。

“……那药真的管用?”罗蕴问。

“他的情况虽然和灵兽死去不同,但也同样属于精神受损导致的后遗症,廖老对比过,说是那药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他的情况,但应该能减缓病情发作恶化。”秦耀然道。

罗蕴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那药的药材只在异界中才有,极其珍贵难得……”秦耀然语气迟疑。

“只要有效。”可莱斯声音传来,不容置疑。

罗伯靠在墙壁上,既没有怒不可遏也没有太惊讶,事实上他早就隐约有所怀疑。

秦耀然和罗蕴明显背着他打过交道,之前秦耀然也说过类似“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的话,再加上罗蕴莫名其妙的就让他去买酱油,然后他就在途中被绑走,不把一切联想到一起才奇怪。

不过怀疑归怀疑,真地戳破,真的面对这事实,罗伯心理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和罗蕴虽然以兄弟相称,他却是罗蕴从垃圾桶旁捡回去的。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罗蕴就是个烂好人,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和罗蕴长得很像。相似的长相,再加上罗蕴的“好心”,不难猜到其中的关联。

亲兄弟的事,罗蕴大概一直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从来没告诉过他。

罗蕴不说,他也就没问。

对于自己的亲弟弟,罗蕴很上心,这些年来可以说是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对于罗蕴,他也是喜欢的,出于对哥哥的喜欢,只可惜他始终并不是罗蕴想对他好想照顾的那个人。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两个人年纪轻轻时结婚,闹到恨不得动刀的程度才分开,而他这个曾经的爱情结晶自然就成了不讨喜的存在,被两方踢来踢去。

在两人都相继有了新的家庭后,他的日子就变得更加煎熬,他的存在也变得更加碍眼。

他们甚至想过把他送去孤儿院,然而父母健在,孤儿院不收,所以他们只能把他带回去安置在出租屋里。

那时候他才不到七岁。

他懂事得早,虽然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但他也大概知道自己被抛弃了这回事。

所以后来两个人连房租伙食费都懒得给的时候,他也没太惊讶,收拾收拾就自己去找了兼职。

十几岁出头的员工那叫童工,没人愿意雇佣,他能做的活不多。

他也想过去当家教,为这他努力学习,然而没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没人养没人教性格还孤僻的小孩走太近,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家教往往很快就会因为这而被劝退。

所以他不得不伪装,父母恩爱家庭美满为了给父母一份惊喜的有孝顺小孩,又或者家庭贫困父母累倒想减轻父母负担的贫困学子……

再后来,他饱一顿饿一顿磕磕绊绊总算从一个不好不坏的普通大学毕业,以为就算一个人他也能活得好好的时,老天却再次和他开了个玩笑。

他被那个世界抛弃了。

一觉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冰冷的雨后泥地上,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甚至整个世界都和他认识的世界不同。

身体的原主人明显才刚挨了一顿揍,鼻青脸肿肋骨骨折胸口痛到炸裂。

他浑浑噩噩中流浪了十来天后被罗韵捡回家时,心底也不是没燃起过好好活的希望,但那希望在被罗蕴捡回去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罗蕴想捡的那个人,想对他好的那个人,不是他。

之后的十几年时间就像是他偷来的,他用着别人的身份,做着别人的替身。

三年前,他以为他要死了的时候,他并未挣扎,甚至觉得解脱。

他自认是个特别坚韧耐操容易活的人,可再坚韧耐操容易活的人,也有累了的时候。

他没想到的是,他死了,却又活了,他居然又捡到了三年的时间。

得知他还活着时,罗蕴开心坏了。

不过很快,他的身体就发生变化。莫名其妙的晕倒,感官的丧失,接连十多次大检查总算弄明白原因,得知他可能很快就会再死掉后,罗蕴几乎崩溃。

那之后,罗蕴就疯了似的到处找医院,想各种办法。

他的情况太特殊,罗蕴大概有所察觉,甚至几次试探询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都被他故意装傻避过。

罗蕴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两次失而复得的弟弟,当然更显得重要更惹怜爱。

但他的情况并不是普通的灵兽死去,就算告诉罗蕴,罗蕴也毫无办法。

再说也没必要。

罗蕴对他不错,虽然他想保护的是另外一个人,但罗蕴总归是个好哥哥,他没必要临死还去捅罗蕴一刀,告诉他他弟弟早就死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悉心照顾的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只是没想罗蕴会做到这种程度,甚至哪怕不惜把弟弟卖给别人作替身。

罗伯轻轻吐出一口气,放弃敲门的打算转身下楼。

李家四兄弟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微愣后转身跟上。

下了楼,罗伯停下脚步朝着四人看去,他审视四人,脑子里想法无数最终却只是说道:“如果你们把这事告诉可莱斯,我就告诉他是你们告诉我的。”

四人对视一眼,嘴角纷纷抽搐。

罗伯无奈叹息一声,“维持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

四人再对视一眼,眼神变得复杂,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归根到底罗伯会发现这事他们也有责任。

见四人默认,罗伯双手伸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水神异界里细雨绵绵,外面他们的世界却阳光灿烂,就连拂过的风都带着初夏的气息。

罗伯伸完懒腰,正琢磨着要找点事打发时间,眼角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花坛后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探头探脑。

可莱斯的灵兽这几天一直偷偷跟着他,但因为有之前的事它不敢靠太近,所以跟得挺远。

它现在躲藏的花坛位置有些偏,它还并未发现他又下来。

看见那在花坛上方时不时晃动一下的两只白色耳朵尖,罗伯瞬间来了兴致,他回头对身后的四门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向着花坛而去。

半蹲着身体悄无声息地靠近,在到达触手可及的范围后,罗伯一个加速直接扑了过去。

罗伯本以为这次绝对能抓住,但就在他手即将碰到那灵兽时,后者却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罗伯只来得及摸到对方一点毛。

大概是真的被吓到,罗伯正失望,周围就传来一片熟悉的“刺啦”声。

罗伯还没反应过来,他脚边的花坛脚下的地面以及一旁的围墙,就以极为可怖的速度开始崩裂。

刺啦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撕碎。

“小心!”四门神里有人反应过来,立刻伸手要把罗伯从崩塌中心拉走。

他手还没碰到罗伯,手腕上就立刻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喷出的鲜红血液,他手腕多出一道深刻见骨的裂伤,伤及动脉。

“快止血。”另一人连忙把他拉回并按住伤口。

与此同时,罗伯已经因为脚下地面的崩裂,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他想做些什么,但情况一片混乱,他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混乱中罗伯看向那灵兽,那灵兽正躲在远处冲着它呲牙,它似乎想要过来帮忙,又不敢靠近。它急得团团转,不停发出清脆的叫声,声音竟像是要哭出来。

罗伯微愣后明白过来,那灵兽不是怕他,而是怕伤害到他。

可莱斯也不是不想把它收回去,而是收不了,他之前差点暴走导致精神状态不对,连带着灵兽的情况也不对。

一般的灵兽就算突然被吓了一跳,也不会能力暴走。

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罗伯瞬间冷静,他笑着看向那灵兽,“我没事,你先冷静下来。”

听见罗伯的话,急得团团转的它停下,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瞪大,伴随着它的动作,那世界不断崩塌的力量也开始停缓。

“别害怕。”罗伯从地上爬起来,他伸手,试图抚摸它的脑袋。

害怕伤害,所以只是远远跟着却不靠近,可莱斯倒是温柔,看来可莱斯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他还素未谋面的白月光。

那灵兽往后退了两步,避开罗伯的手,不过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见到这一幕,李家四兄弟连忙上前把罗伯拉着退后。

几乎是同时,不远处传来可莱斯的声音,“罗伯!”

主人和灵兽是半身关系,灵兽暴走的瞬间可莱斯就察觉,他从阳台朝下看,却没想到看见罗伯正跌坐在地上,处于崩塌的中心。

“你没事吧?”可莱斯快步跑至罗伯面前,检查他的情况,见罗伯身上并无伤痕,他松了口气。

跟着他一起跑下来的还有秦耀然,“这是怎么回事?”

四门神里受伤那个已经被他兄弟带着去治疗,他流了很多血,这让场面看上去很是血腥骇人。

罗伯朝着两人身后看去,不见罗蕴。

“出什么事了?”可莱斯没等到罗伯的回答,看向李一。

“我没事。”罗伯收回视线,站出来解释,“我跟它闹着玩,没想到吓到它了。”

对于罗伯这回答,可莱斯眉头皱得越发得紧,他回头看向一旁自己的缩成一团的灵兽,脸色极为难看。

罗伯有些看不下去,归根到底他也有责任,虽说如果他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绝对不会这么作死,但事情已经发生。

他拽住可莱斯的衣袖摇摇,语气轻柔讨好,“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没事?”

可莱斯生自己灵兽的气,不就是生自己的气?罗伯哭笑不得。

听见罗伯那话,可莱斯脸色缓和几分,但眉宇间依旧藏着一股冰冷,显然还在和自己怄气。

罗伯愈发哭笑不得,差点死掉的明明是他,结果可莱斯倒是自己和自己怄气起来。

又看了一眼因为自责而团成一团,似乎恨不得消失的那白色灵兽,罗伯正琢磨着要不要装个晕给可莱斯点表现机会,他肚子就叫了起来。

那咕噜的一声,在场的人都听见。

“我好像饿了。”罗伯摸摸肚子。

可莱斯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罗伯,再次吐出一口气来,罗伯没事就好,“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现在已经是晌午,也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

“可是我想吃你做的。”罗伯眨巴眨巴眼睛。

听见罗伯这话看见罗伯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秦耀然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眼神嫌弃。

一旁剩下的李家两兄弟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眼中也都是深深的受不了。

罗伯看见,立刻张牙舞爪地瞪了回去,末了也不忘冲着李家那两兄弟舞舞爪子。

他这又是当替身又是差点受伤的,谋取点福利怎么了?

再说了,他要不给点机会给可莱斯表现,怎么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替身?

凶完人,罗伯收起伸出的爪子,委委屈屈地看向可莱斯,“还是你等下要忙,你要是很忙,那你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把罗伯的张牙舞爪尽收眼底,可莱斯眼神柔和几分,声音却低沉,“好。”

罗伯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

“嗯。”

“那我要吃水煮鱼、油焖大虾,还要吃红烧茄子……”罗伯立刻掰着白白净净的手指头开始点菜,算着差不多点了六七个超费力气的大菜后,他后知后觉般停下,“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可莱斯眼神深邃。

“你对我真好。”罗伯笑得越发灿烂。

他愈发好奇起来,好奇可莱斯那个白月光到底长什么样,居然能让可莱斯这么堂堂一个大元帅心甘情愿为他洗手做饭,好奇得他都有些嫉妒。

“那走吧!”罗伯拉着可莱斯向楼上走去。

临走过完全坏掉的花坛,他看了一眼还不愿意抬头的灵兽,放开可莱斯过去把它抱了起来。

被抱住,那灵兽抬头看来,看见罗伯,它瞬间浑身僵硬。

它挣扎着试图逃跑,但又不敢太用力,它生怕它一用力就让再次让能力暴走,伤到罗伯。

“别乱动。”罗伯把它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抱着它小跑向可莱斯。

可莱斯已经在交代秦耀然去取食材,见罗伯过去,他看了眼罗伯怀中自己的灵兽,带着罗伯上了楼。

回到房间,罗伯把灵兽放在桌上,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他刚刚跌倒,衣服上满是泥土。

他走向行李包,在里面找了会没找到自己放进去的衣服,索性拿了可莱斯的衬衫和军装外套。

可莱斯一身衬衫加军装外套的衣服充满禁/欲的气息,罗伯早就已经蠢蠢欲动。

把衬衫穿上,又套上外套,罗伯扯过领口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衣服上带着可莱斯那冷清的和洗衣液混合的独特气息,很好闻。

嗅着衣领,罗伯回头看向可莱斯,准备问问可莱斯他穿着好看吗,一回头他就看见可莱斯正望着他。

“好看吗?”罗伯故意扯着衬衫领口,他觉得这衣服真的很色/气,特别是穿在可莱斯身上时。

可莱斯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下,他控制着才没让自己的视线顺着罗伯的手滑向他的喉结他的领口。

那身衣服他明明天天都在穿,但穿在罗伯身上时,却就是透露着一股奇怪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诱惑,特别是他凌乱敞开的领口和袖口,那里露出的白皙皮肤让可莱斯呼吸都滚烫。

“我去看看秦耀然把东西送来没。”可莱斯嗓音低沉。

看着可莱斯离开的背影,罗伯挑眉,他低头看看自己解到第二颗扣子的衬衫,眼神疑惑,可莱斯该不会是不行……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的白月光才愤然离他而去?

那瞬间,罗伯忍不住脑补出一出虐心又虐身的苦情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