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在一个只有?娘亲和哥哥的家里?,虽然我知?道我从小就?没有?爹爹,但是娘亲和哥哥都待我很好,我娘亲年轻时是苏州有?名的绣娘,家里?虽没有?爹爹,但我自小跟着娘亲学做刺绣,拿出去换些银钱,哥哥又有?一身蛮力,日子也过得和美,那个时候我与邻村的容家哥哥自幼青梅竹马,容伯父和容伯母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等到了及笄,我与容家哥哥便定下了婚约。”
说到这里?,慎贵人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温柔音貌,那是婉秋从未见过的。
一笑且过,她眸光闪烁,又陷入了追忆之中
“大约是两年前,皇帝带着先皇后东巡,途中先皇后崩于德州,皇帝伤心?的不成样子,那一日我跟随娘亲前往镇上卖些绣品换银钱,遇上了一个人,他一见到我就?十分惊讶,询问我姓名家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轻车都尉钮祜禄氏常保,这事过去不过几日的功夫,我那个十几年没露过面的爹爹突然出现在家中,十分献殷勤,原来他曾经瞒着自己已有?家室的身份,与我娘亲拜了堂成了亲,只是他借着行商进货的由头,一年待在家里?总没有?几天?,等哥哥和我出生以后,他那正室打上门来,娘亲这才知?道他骗了自己,毅然决然的带着我和哥哥离开了苏州,眼下常保查到他,我那爹爹就?说要带我认祖归宗,寻一门好亲事,我与容家哥哥已定婚约,情投意合,哪里?愿意,他却用?容家哥哥的名义将我骗出来强行带走,卖给了荣保,容家哥哥只因?与我有?过婚约,受我牵连,被其杀害,容伯父容伯母也不得善终,荣保给我按了个满人身份,改头换面,将我献给了皇帝——”
慎贵人声音陡然亮了几分:“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不是舒舒觉罗氏,知?道我不是太常寺典薄之女,知?道我本有?婚约,知?道容家哥哥被无辜杀害,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承宠之时,他只会叫我盈儿,芳盈,你知?道是谁吗,这是先皇后的闺名。”
慎贵人抚上自己的脸庞,她的嘴角是一抹无可奈何?的讥笑:“我原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同?娘亲哥哥相依生活,同?容家哥哥举案齐眉,同?公?婆以礼相待,孝敬服老,全是因?为皇帝的一己私心?,他为了我这张脸,为了缅怀自己的发妻,毁了我的人生,甚至于以娘亲哥哥相要挟,叫我连死也不能。”
话?毕,她抬眼望着婉秋,清艳出尘的玉容如一朵绽放的水仙花,眸有?寒星,一寸寸的咄咄逼人:“没想到吧,盛宠的慎贵人,竟然只是一个可怜虫,一个已死之人的替身。”
婉秋已经过了惊愕的时候,眼在她的脸上凝神?须臾,流转了目光道:“贵人既无欲无求,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为何?想要下手害我?”
“这个呀。”
慎贵人嗤笑一声:“是继后让我做的。”
婉秋身形一晃,相比较答案来说,对于她的干脆果?决却更为疑惑:“为什么?”
慎贵人整了整衣襟,恢复了最初的淡漠:“因?为她查到了我的真实身份,以此胁迫我,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皇帝都了然于心?,他比谁都清楚,不过眼见着她那胜券在握的模样,怪好笑的,我便同?她做了场戏,不过那把扇子你也没用?,她可能是心?急了,又找上了西林觉罗氏那个蠢货。”
她歪了歪头,一笑:“多有?意思,他俩果?然是很般配的一对,怪不得能登上后位,一帝一后,夫妻二人都同?样拿我的娘亲哥哥逼迫我,来完成自己的私欲。”
慎贵人捋顺垂发,将走时,转头又添了一句:“啊,对了,你记得当心?那个怡嫔,她可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一日除夕宴后同?行,我不过是讥讽了她一句,她就?慌慌张张的设计让我失宠,还把这事儿盖在了揆常在头上。”
她说完便离开了,婉秋看?着那个远去的单薄身影,抿了抿唇,遮在眼前许久的这层雾纱,终于影影倬倬的被揭开了大半。
只是慎贵人后话?中的怡嫔,却是婉秋从来没想过的,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去岁除夕宴后,当日几人同?行时的情形。
......
“原来怡嫔是在自卑不如揆常在年轻貌美啊,嫔妾还一直以为,怡嫔是心?里?心?里?恨毒了嘉贵妃呢。”
“嘉贵妃是我从前的主子,我哪里?敢恨,慎贵人莫要以此玩笑了。”
......
那一夜慎贵人提及到怡嫔恨毒了嘉贵妃,怡嫔反驳了她,而后按照慎贵人所说的,在乾隆二月头去她宫里?时,就?被怡嫔设计失宠,这一切的源头,又归于了慎贵人吃醋揆常在得宠,言语之间冲撞了乾隆,故而惹得乾隆恼怒。
不仅是全宫里?都是这么传的,就?是揆常在也是深信不疑,想要当众羞辱慎贵人。
因?着这件事,白?婵儿还替了慎贵人出头,在内务府公?然和揆常在叫嚣,乾隆得知?揆常在欲羞辱慎贵人后,一气之下将随行名单换成了白?婵儿。
这无疑就?是得罪了嘉贵妃和揆常在,白?婵儿随驾东巡了,二人便寻到婉秋头上,想当面欺负裛英,并且还拿了八阿哥做出头鸟。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互不相干,实则都是因?为慎贵人提及的那一句话?。
启祥宫内就?住着怡嫔和慎贵人,二人虽然都是寡言少语的,但一个宫里?住着,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来是慎贵人知?道了怡嫔的某些隐私密晦,又在众人面前戳穿了怡嫔,所以怡嫔一时心?急,对慎贵人下手了。
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婉秋的印象中,怡嫔都是一个性情怯弱,宫女出身,有?些小家子气的女子,她不论是面对家世?高贵张扬的颖贵人,还是从前的主子嘉贵妃,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婉秋实在不敢相信,怡嫔这样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会有?如此深沉的心?计谋算。
如果?她真的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她谋划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呢?
她出身低微,本是嘉贵妃的宫女,只因?为了固宠被嘉贵妃送上龙床,她年近四旬,美貌不复,乾隆大半年也难得想起来去看?她一次,她虽为嫔位,但因?无宠常年受到苛扣,连过冬的炭火都要问愉妃去借,她承宠多年,但膝下没有?儿女傍身的.....
婉秋眸光一闪,突然明白?了。
慎贵人说怡嫔是恨毒了嘉贵妃,而怡嫔这样一个没有?家世?没有?宠爱没有?银钱的人,最在乎的恐怕就?是孩子了。
初怀裛英的时候,婉秋曾在玉翠亭中遇到了呆坐的怡嫔,松枝那时曾经说过,怡嫔也是有?过孩子的,只是怀孕六个月时因?受惊小产,那孩子已经成形,还是个男胎。
素日里?来看?,怡嫔虽然是嘉贵妃的旧人,又是由她送给了乾隆,但嘉贵妃待怡嫔实在不算好,倒是怡嫔事事为嘉贵妃考虑,旁人都以为她是个忠仆。
如果?怡嫔是恨嘉贵妃的,这么形影不离的追随着嘉贵妃,许是就?和那个孩子有?关了。
“娘娘!卿嫔娘娘!”
“娘娘,你在哪里?啊!”
竹影和丹桂忽远忽近的喊声传来,婉秋蓦地回?过神?来,暂且压在纷纷的思绪,朝着喊声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她身上披着的披风是淡黄色的,与满林的金桂颜色相近,还是婉秋先看?到了一身碧色的丹桂,冲人招了招手:“本宫在这里?。”
“娘娘,您去哪里?了,可把奴婢们都吓坏了!”
二人急忙跑来,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婉秋,丹桂抚了抚胸口,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道:“要是再寻不到您,奴婢就?要去找万岁爷了!”
婉秋还沉浸在刚才一连串的突变之中,微微笑道:“这花林子怪大的,一时迷了路。”
丹桂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刚才的担心?,倒是竹影心?细发现了婉秋的不寻常之处,担忧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坦?”
婉秋摇头,并不多做言语,跟着二人走出了桂花林,回?到承清阁内。
当夜乾隆召幸了婉秋,一番被掀红浪,香汗津津后,婉秋靠在人宽阔的胸膛前,细喘着气道:“前几日裛英的周岁生辰已经过了,嫔妾念着紧。”
乾隆把玩着婉秋的一缕发丝尖,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道:“快了,咱们明儿个就?能回?銮了。”
婉秋嘤了一声,将脸贴的更近,能听到乾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状似叹息道:“只可惜嫔妾没能给万岁爷生个阿哥,嫔妾之前见万岁爷盼阿哥盼的紧呢,果?然子女福分都是注定的,要不怎么宫里?那么多姐姐们,唯有?纯贵妃,嘉贵妃和愉妃姐姐能给万岁爷诞下皇子呢!”
乾隆摸着婉秋光洁的额,顺下来刮了刮人鼻尖,道:“琼枝说的也是,但咱们的裛英也很好,朕的儿子多,但女儿却没有?两个。”
婉秋俯头,水葱似的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前打转,缓缓道:“嫔妾之前听说,怡嫔姐姐曾经也有?过身孕的,只是六个月的时候不慎小产了,还是个成形的男胎,真是可惜了,若是能生下来,万岁爷定然是能多添一个阿哥的。”
乾隆听她忽然提及了怡嫔,愣了一愣,而后默然片刻,叹气道:“是了,怡嫔那一胎,着实是可惜了,太医说本都已经胎像稳固,但奈何?天?不顺遂,不知?哪儿飞来的一只蝙蝠,直直往怡嫔的辇子上冲,怡嫔一时受惊,从辇上摔了下来....得了,不说她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乾隆翻了个转,将婉秋欺身压在身下,解了颈后的锦带,哑着声音道:“此时此刻,不如努力再有?个阿哥才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三天的双更感觉下来,目前还勉强可以接受,以后就双更了,暂定一更时间五点到六点,二更时间九点到十点,望各位看官多多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