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同是恹恹多病人

第二日清晨,乾隆一行便在少林寺行宫出发回銮了,到了初九日,乾隆来到了古吹台,古吹台位于祥符县的东南六里,此处绿水环绕,古树参天,曲径通幽,碧瓦红墙,绿树掩映,风景秀丽。乾隆游览指使,心情极佳,不仅写诗刻石上,对于此次巡幸兢兢业业的河南巡抚鄂容安,还?下令加其为内大臣。

途中乾隆在崔元庄行围狩猎,随后进入直隶境内,并于十一月初三日回到紫禁城中。

久别重逢的白婵儿和井惠抱着裛英在景仁宫门口侯着。

婉秋急急接过井惠怀中的裛英,小小的人儿咿咿呀呀,玉雪可爱,头上还?带着一顶缀于明珠的虎头帽,一见婉秋就欢喜的拍掌。

婉秋鼻尖一酸,差点落了眼泪下来,她将软软乎乎的裛英搂在怀里,怎么也?亲不够:“裛英又长大了不少。”

井惠含笑看?着亲亲热热的母女二人,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一个月一个模样,长的极快,娘娘有两个月多没见到小公主了,可不就是大了许多吗?”

裛英咯咯直笑,拿手去拉婉秋衣领,上的凤毛绒圈,口齿不清的喊着:“娘...娘...”

婉秋惊奇,逗着裛英道:“宝贝,刚才?喊什么,再喊一声。”

接下来任由婉秋怎么去逗她,裛英也没喊人了,只拿一对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婉秋,偎在人怀里。

白婵儿笑道:“姐姐你别逗裛英了,她若是想喊,什么时候都会喊,她若是不想喊,任凭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用!”

井惠也?附言道:“这话不错,娘娘不知道,打从一个月前白小主儿就开始逗公主说话了,公主若是心情好,喊起来比谁都大声,若是心情不好,怎么逗就是不说话。”

见二?人这么说,婉秋也?只好作罢,抱着又沉了不少的裛英进去,待将小儿放在软榻前,放了一堆小玩意儿任她抓玩后,婉秋又问:“裛英周岁宴上抓了什么?”

白婵儿捂嘴笑了:“姐姐猜一猜?”

婉秋侧目见裛英正抓着一只竹蜻蜓玩,想了想道:“小小女儿家的,无非就是对胭脂水粉,簪钗环佩,那些个玉呀金呀的挪不开眼罢了。”

“姐姐这就想错了!咱们裛英才没有那么没骨气呢!”

婉秋狐疑的看?向白婵儿,不明白这是何意,井惠接话道:“公主抓了一把未开刃的金错刀。”

金错刀?

婉秋一怔,都说抓周试晬,是为见运,寻常也?都是摆些笔墨纸砚,算盘帐册,首饰胭脂,吃食玩具类的,女儿家更是多添铲勺炊具,剪尺绣线,兵器一类倒也?有,但都是放的远远地。

裛英怎么会去抓一把金错刀呢?舞刀弄枪的,那是男儿才做的事情。

白婵儿不通其中关窍,只觉稀奇,还?不住的添嘴道:“别说公主了,就是阿哥也鲜少有抓刀的,前头八阿哥周岁时抓的是一支笔,六阿哥抓的是象牙,五阿哥抓了印章,四公主则抓了一盒胭脂,偏生咱们小裛英与众不同,抓了一把金错刀,这宫里都传言,裛英长大以后要做个女将军呢!”

井惠适时止住了白婵儿的话头,她似乎看出了婉秋的担忧,宽慰道:“娘娘莫要想多了,这小儿家看?什么稀奇便抓什么,想来是咱们公主平日里见惯了那些笔墨胭脂,不过看?刀稀奇,抓周本就是图个吉利热闹,娘娘且宽心。”

有井惠这一番劝,婉秋心里踏实了不少,但她隐隐之中还是很有些担心,但凡是涉及到裛英的事情,她总是格外敏感一些。

舒妃有孕已有六七个月了,尖尖翘翘的肚子,宫里熟经孕事的老嬷嬷一瞧便知道多半是个阿哥,舒妃得此消息,重赏了底下人,眼角眉梢都是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反观令妃处,打从她巡幸途中不慎落水后,便被送回了宫里,一直精细养着身子,百泉行宫的水本就比一般湖水更寒一些,令妃落了寒在身上,女子又最是畏惧此事,直到如今也?不曾出过承乾宫的宫门。

婉秋送白婵儿回宫后,折道直接去了正殿。

守门的是云雀,原本以她一等宫女,又是陪嫁进宫的身份,是不必做守门的活计,但不知为何?,令妃竟然将她派来守门,观其神色,也?并无不虞,不像是被贬来的。

引着婉秋进内殿的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宫女,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但瞧着比云雀稳重许多。

她冲着虚掩着的床帏微微福身道:“主子,卿嫔娘娘来了。”

一只素白的手掀起了重重销金撒花软烟罗的纱帐,淡淡的声音从里传出:“行了,白芷你先下去吧,没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这声音不算上中气十足,但也?沉稳轻缓有度,那个名叫白芷的宫女应声下去,婉秋抬眼,却看到了面色红润的令妃靠在繁花缎引枕上,手里翻着一本闲书,看?上去并不像是久病不出的模样。

令妃笑着将书册倒扣在一旁,松了松身子骨道:“本宫没事,半个月前就好了,只是为了让某些人宽心,便佯装出了个大病的模样,正好要逢上年节了,本宫可不想看着舒妃挺着个大肚子在本宫面前晃来晃去,想想都心烦,正好借口躲了去。”

说着她还冲人狡黠的眨了眨眼,从檀枕下抽出一个乌漆镂金小方盒,打开来里头是几块各色各样的精致糕点,她拈了一块什锦芸豆卷递给婉秋道:“尝尝,小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御膳房可没有这个。”

婉秋接过来小口咬了,细细咀嚼果然甜而不腻,酥软香糯,若是拿些给裛英,她肯定会欢喜的愿意叫自己额娘。

“承乾宫的小厨房是为宫中一绝,嫔妾斗胆想取些带回去给公主尝尝,不知可方便?”

“自然!”

令妃又从床壁隔板中取出一只紫竹筒,上头描绘着水墨画。

“这叫熬乳茶,配着这糕点用味道极好,你拿一筒,再让白芷给你去包些糕点回去。”

婉秋惊奇于令妃在这一方床榻上藏了多少吃食,她从前只以为令妃盛宠张扬,是最难亲近的,未曾想到私底下也?同其他女子一样,会看?闲书,吃零嘴,毫无矜贵之举。

她谢了恩后收起这熬乳茶,方才说到正事上。

“嫔妾进来之前,竟见云雀在殿门口守门,反倒是那白芷姑娘替了云雀从前的差事,娘娘将她处置了?”

令妃合上乌漆镂金小方盒,宝贝似的塞回了檀枕之下,道:“本宫又不蠢,怎么会打草惊蛇,只是本宫装了一下疯,卖了一次傻,道日夜总有鬼祟想来加害于本宫,唯有最亲近的人去守着才?能放心,云雀那丫头自己就巴巴的请命去守门了,这样一来,既能让她觉得本宫有些神志不清,递话给那一位,让她放心,又能打发?了她别在本宫跟前碍眼,一举两得。”

婉秋闻言,不忘提醒道:“娘娘既吃了亏,身边再伺候的人就该当心谨慎了,这个白芷是否可用?”

令妃歪着繁花缎引枕,取肩上一朵簇珠扣玩弄着:“这倒不会,白芷本宫探过她的底细了,清白简单,家里唯有一个幼弟,本宫也?派人去宫外将他接进魏府上,也?不怕白芷往后反水,对了,你今儿个来,不止是看本宫这么简单吧。”

婉秋点了点头,将那日慎贵人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只是掩去了慎贵人身份的事情。

令妃听完愣了愣,复又问道:“你是说,慎贵人受到继后所迫,曾经也?被授意加害过你,只是那扇子你没用,继后这才?寻上了鄂庶人?”

得到婉秋再次点头后,令妃一笑,舒快了不少:“果然都是她做的,与咱们之前想的丝毫不差。”

“那怡嫔的事情....”

令妃蹙了蹙眉,微微倾身道:“不应该啊,怡嫔胆子比那老鼠还?小,整日就跟在嘉贵妃身后,但嘉贵妃并不怎么帮着她,若是按你所?说,怡嫔与嘉贵妃有私怨,更应该敬而远之,像本宫恨继后一样,恨嘉贵妃才?是,怎么会反而黏在人身后呢?”

婉秋将手心按在了令妃锦被下的膝腿上,沉声道:“娘娘可知,怡嫔曾经也?有过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其实我超想嗑令妃和婉秋这一对的,这么温情根本没有大猪蹄子什么事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