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小鸡扑腾似的跳着腾出空间,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
余桑凑到电脑前,把视频进度条调到最前,微微垂眸盯着屏幕里快速把手术刀擦干净的护士。
主刀医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有几秒钟的时间扭头看向别处,恰好错过了护士的这一举动。
待他重新把目光看向病人病灶时,显然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疑惑着什么。
身旁的两个护士默默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又错开了眼神,随后的整个手术过程中二人再没有眼神交集。
“……这视频不会是合成的吧?护士掉刀子的片段看着像五毛特效合成啊!”
“你确定这能有五毛?撑死两毛!”
“我看未必吧,这角度看着应该就是手术室监控拍的。”
“了不起啊,能把这种第一手的视频拿出来,这是要搞死人的节奏诶!”
视频的最后是主刀医生转头离开的身影,薛凯凑到余桑的耳边,不太确定地开口:“桑桑姐,这个看着好像是程医生?”
余桑抬起纤细白净的手臂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眉心。
她合上被隐形眼镜摧残得有些干涩疲劳的双眼,点了点头。
难怪那天严好好会如此的惊慌失措,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到了程述宇而心中有愧。
但这个事件还是存在太多的疑点:和严好好对视的那个护士是否也看到了掉刀子的那一幕?程述宇为什么会刚好在那几秒视线离开了病人?严好好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余桑带着满脑子的问号走进了任意的办公室。任意已经看过了视频,比起余桑的满腹狐疑,她倒是心里有数。
任意打量着跟前的女孩,深咖色瞳仁里荡漾着满满的求知欲,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身上的藏青色牛仔中袖外套被窗外涌进来的风吹得有些飘逸。
“师父,程述宇跟我说过,出事之后院方发现手术室的监控被人剪辑了一小段,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手术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无法断定手术意外的真相。”
如今他们收到的爆料视频,大概就是原视频本尊了。
余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这明摆着就是有人要故意隐瞒真相好嫁祸给主刀医生。
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就跑去把事情的过程一一挖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搞事情。
“我想明天就去采访被举报人,晚了我怕就来不及了……”
外面的风突然变得猛烈,一阵阵地灌入办公室里,把桌上的报纸吹得呼啦作响。
几张白纸飘落在地上,任意弯腰将它们一一捡起,转身把窗户掩上。她看着火急火燎的余桑,轻笑着,“急什么?”
余桑不明就里,这还不该着急吗?下周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就要宣布结果了,如果没有原视频作为佐证,程述宇作为第一主责人将会直接受到牵连。
她不愿见到一个恪尽职守的医生,因为这无妄之灾而面临吊销医生执照的风险。
任意看穿余桑的心思,她给这只正被焦虑的火焰点着了尾巴的小火龙倒了一杯水,放缓了语气:“就凭一个来路不明的视频就贸然去采访,那如果被爆料人不承认呢?合成一个视频有多容易你也不是不知道,被爆料人要说这是拿之前的手术片段合成的你又怎么说?打草惊蛇之后还想获得信息那就更难了。”
余桑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任意见余桑有所反应,继续开口:“如果我们手里的这个真的就是那天手术的原视频,那爆料人又是怎么拿到手的呢?连院方的监控都被做了手脚,爆料人却能拿出原视频。”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对手术室监控进行了剪辑,他的用意是什么?”
利用媒体去制造舆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任意挑眉,看着陷入沉思的余桑,微笑着问她:“这些你都考虑到了吗?”
余桑此刻就像被人抓离了池塘的花色锦鲤,再也扑腾不起来。她耷拉着脑袋,撇了撇嘴,被冲昏的头脑也渐渐降了温,“师父我错了,我不该让举报人的视频给带偏。”
任意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和颜悦色道:“再等等看。”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突然传来,任意应了一声,薛凯打开门冲了进来,圆框眼镜因为他的大幅度动作从眼周滑落,十分喜感地半吊在鼻梁上。
他喜出望外地喊道:“主编!桑桑姐!我们套到爆料人的电话了!”
余桑和任意相视一眼,有转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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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述宇周五晚上接到郑徽方的电话,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让他周六上午来医院一趟。
第二天一早他推开诊室的门,只见倚在椅子上小憩的郑徽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电脑出神。
“什么事?”
郑徽方双手抱臂努了努嘴,示意程述宇看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
程述宇微垂眼帘看了几眼,拖着鼠标关闭了视频。
郑徽方:??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卧.槽?
这是什么反应,是觉得难以置信吗?是因为不想面对所以直接拒绝观看?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做个手术竟然被同组的队友坑,有够倒霉的……
郑徽方摸了摸鼻子,对这位死党表示同情+理解。
程述宇没有说话,拿起闲置一时的喷壶,打开盥洗台上的水龙头灌了一小壶水,往窗边那盆叶子有些发黄的盆栽喷了好几下。
“你没给我的绿箩浇水?”
程述宇的语气里带着点兴师问罪,郑徽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解释:“哦,忙起来就忘了呗,老子连给儿子洗澡的工夫都没有,还能时刻把你那小破草放心上啊……诶不,你别打岔啊!”
郑徽方看着气定神闲地给绿箩沐浴的植物达人,只觉得他淡定得让人上火。
“啧,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猜到一些。你这视频哪来的?”
“技术科的欧远,我小学同学,哥哥托关系帮你还原的视频,够哥儿们吧?”
郑徽方咬着牙抬起腿踢了程述宇一脚,“怎么地,坑货队友是个姑娘你就怜香惜玉啊?你可千万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要不要我提前找任意他们报社曝光这事儿?”
程述宇知道郑徽方意欲何为,径直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不用,交给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去处理就好。”
欧远是出了名的大喇叭,想必这事已经传开了。程述宇相信严好好只是一时手滑所致的失误,只要她承认自己的过失并作出检讨,自己愿意为她辩解两句。
至于严好好的身后是谁在帮她善后事宜,那些小伎俩,他不想计较,也不想乘人之危。
郑徽方嘴角不禁抽了抽,幸好程述宇不玩王者农药,不然这货简直就是敌方集体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啊,反正他不还击!
“你TM装什么大度!你说说,要是没爸爸我帮你还原视频,你可能就要面临下岗的危机了!”
郑徽方急得满地找头,索性站起来戳了戳程述宇的脊梁骨,“你饭碗要丢了谁愿意嫁给你啊?我这是为你的将来兜底你知道吗?”
程述宇挑挑眉:“谁是谁爸爸?要我告诉嫂子你私房钱都藏在郑圆玩具车的小抽屉里吗?”
“???”
郑徽方忍辱负重地咬了咬唇,算你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等你丫的有了媳妇儿我也要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