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个头条

黎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这个女孩。

余桑一头长卷发自然地搭在肩上,眼眸水灵明亮,淡妆化得恰当好处,将姣好的长相衬托得清纯干净。

她勾唇而笑,慢慢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美甲上的闪粉亮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夺目。

余桑只是路过,和程述宇对上一眼,正想离开的时候黎莉却朝她笑着招了招手。

这一招仿佛是招魂术一样,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此刻她正无辜而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垂眸思考着要说什么才不会让场面尴尬。

身旁的程述宇给她递过一杯服务员刚拿过来的热牛奶。

“趁热喝。”

余桑点了点头,“是我打扰你们了。”

“没事,我们也只是闲聊。”

程述宇看向黎莉,介绍道:“这是我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黎莉,刚回国,准备来仁雅的心理门诊就职。”

“这是余桑,晚报的记者,我的朋友。”

黎莉轻笑,拿起咖啡抿着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长得那么漂亮的朋友啊?什么时候瞒着我交的?”

程述宇笑而不语,眼里带柔地用余光看了身旁人一眼。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是郑徽方。

程述宇本不想把余桑一人留在这里与黎莉单独相处,但又怕郑徽方真的有什么急事。

他停顿了两秒,看着旁边的女孩,“我出去接个电话,去去就回。”

“等我。”

余桑点了点头,她搞不明白程述宇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仿佛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头漂亮的母狮子,随时有吃人的可能。

黎莉把他的护犊行为看在眼里,待他走远,才慢慢开口:“你们认识很久了?”

余桑挠了挠头发,解释道:“其实也没有很久……”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会不知道?”

黎莉直接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白瓷杯,发出一声微弱的清脆声。

“我们认识的时候才十多岁,现在也熬到这个年纪了……但我们感情一向很好,到现在都还有定期联系。”

她像高空的雄鹰俯视着地上的麻雀一样看着余桑,“我是最懂他的女人,他几乎什么都跟我说。”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四周吵杂一片,却没有影响小麻雀的脑子转得足够快。

余桑看着眼前热牛奶冒出的袅袅雾气,仰起头笑说:“真正懂得彼此的人是不需要总是交谈的,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意,如果要通过事事报备来达到所谓的了解,想必其实也只是依靠语言综合分析得来的结果而已。”

黎莉一怔,又听她默默地补了一句:“我觉得东方阿姨就能够和他达到这种默契,这么说来最懂他的女人应该是他妈妈吧。”

黎莉心中不爽,喝了一口咖啡之后勉强收住情绪。

她不动声色地抚摸着指甲,笑着发起新一轮攻势。

她换了个话题:“你和江冕很熟?”

“不熟,他算是我的上级。”

黎莉扬起柔荑般的手指,哧哧掩嘴而笑,旁人看来是风情万种,但在余桑眼中那简直就像是给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的老妖婆,此刻正在得意地放声大笑。

这声音可不就是交通电台的深夜怪谈吗?

“我猜也是,江冕眼光很挑的,怎么可能来者不拒。”

这是什么意思?赤.裸裸的说她不配了是吗!人身攻击啊!

余桑自然不甘示弱,她眨了眨眼睛,装作苦恼地笑笑。

“是啊,我也觉得江主编眼光很挑很独到,连送我的花都要挑最新鲜的那种……哎,他这两天还说要约我去吃夜宵,我正愁怎么拒绝呢……”

“对了,黎小姐是心理医生,能请你帮我分析一下男上司频繁给隔壁部门的女性下属送东西和请吃饭,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吗?”

黎莉冷笑,抄起包拿出口红补妆,“有什么好分析的,无非就是撩.骚而已,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程述宇刚好回席,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黎莉刚好抬头与他对视,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从小就是要什么都有什么,加之父亲黎国风的无限宠爱,所以养成骄纵无比,我行我素的性格。

程述宇虽不喜,但以他的性子,只要事不关己便可以高高挂起,遂也一直没多说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

她踩到地雷了。

他眼睑微垂,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声音还是这么低沉悦耳,却带了几分愠色。

“要说到撩.骚,谁能比得过你?留连夜店夜不归宿的事你也没少干。”

“管好你自己。”

黎莉瞬间慌得一批,她认识的程述宇从来没有说过狠话,至少从未对她说过。

她有些委屈,死死握着手里的口红,不得不暂时低下了骄傲的头,“……我开玩笑的。”

余桑暗暗吸了一口气,好强大的气场!

黎莉借口说还有事,到了地下车库便匆匆上了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似乎脚底抹油,一刻都不想逗留了。

马达引擎顿时发出低沉的吼叫,转眼那抹火红便扬长而去。

两人静默两秒,程述宇拎着余桑买的东西,往车尾箱放了进去。

他把后车盖稳稳地合上,轻笑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

被这么一说,余桑若有所思地瞥了程述宇一眼,心想虽然刚刚怼人怼得很开心,但会不会有所不妥?

毕竟那始终是他的朋友啊。

“我这个人比较直,也不喜欢绕什么弯弯肠子……”余桑说,“让你们不愉快了,抱歉。”

“不用道歉,原本就是她的错。”

程述宇把车里的空调打开,看着她:“她那样的人,换做是谁谁都受不了,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的。”

余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实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她见程述宇满脸黑人问号,清了清嗓子,或者她应该把话说清楚一些

“她是不是神经病?”

余桑捂着胸口默默念叨,天地良心,她可不是在骂人,这只是在陈述一种病症。

程述宇忍不住翘起嘴角,饶有兴趣地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余桑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摸了摸下巴,仿佛那上面长了智者的胡渣。

“我之前就接触过一个这样的案例,男的是心理医生,总是妄想身边所有的人都不怀好意,所以要先下手为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最终精神失常杀了人,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我看你这位朋友啊,也有类似的倾向,不如改天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好了,早看早受益。”

余桑在心里补了一句,总比早死早超生要好吧?

程述宇看了一眼鼓着腮帮不服气的余桑,神似一只嘴里塞了瓜子仁的小仓鼠。

他的心像是被猫咪的小肉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满心柔软,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

“好,回头让她去看看医生。”程述宇启动车子,配合地跟着点头,“毕竟医者难自医,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余桑哭笑不得,怎么她随意吐槽的话会被他如此当真,这个人是不是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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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这两天都是万里无云,晴朗的天气让人心情大好。

余桑没有和李丽华摊牌自己去暗访一事,只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要去出差。

余妈妈对自家女儿东奔西跑早已习以为常,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这是她第25次重刷《情深深雨蒙蒙》。

“行,记得每天给我报行踪。”顿了顿,李丽华幽幽地补了一句,“小程知道你出差吗?”

余桑拿着衣服的手一抖,顿时满脸黑线,“妈,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啧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没关系了?人家可关心你了,那天要不是他送你回来,你这只醉猫估计就在街头夜宿了。”

李丽华终于在播放片尾曲的时候起身,她故意扭了一下身子,神似剧中的王雪琴。

她走到女儿面前,像雪姨劝说茹萍那般地语重心长。

“妈也是过来人,有些东西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小程踏实可靠,重点是把你放心上,你难道这样都不懂吗?”

余桑径直摇摇头,“不懂。”

李丽华气得差点要拿起遥控器敲到这榆木脑袋上,最后还是《情深深雨蒙蒙》的片头曲救了她的头。

次日清晨,余桑拖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离家出发,到达报社门口时,已经有一辆黑色轿车等着她。

轿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肖北。

他和余桑握了握手,没好气地笑着抓了抓手臂:“害,我们队长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既然阻止不了你爆棚的正义感,只好成全你了。”

余桑嘻嘻一笑:“谢谢啦。”

肖北旁边站着一个高大魁梧,大块结实的男子。他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叫陆飞,大家都叫我乔巴,你也可以这么叫。”

余桑失笑,她看着眼前这大山一般的陆飞,很难把他和娇小玲珑的乔巴想象到一块去。

陆飞解释道:“我小时候特别瘦弱,个子也比同龄人矮了半个头,后来我爸送我军校锻炼,我才慢慢长起来的。”

“那你还真要感谢你爸,不然你很难找到女朋友,据说太瘦弱的人那方面都不太行啊?”

陆飞的脸瞬间红得像一只刚蒸熟的螃蟹,抬腿给一脸贱笑的肖北踹了一脚,“我去你大爷!”

余桑也舒展眉心跟着笑了起来,觉得这俩小战士很是有趣,看来这一路也不会太无聊。

梧桐树的枝桠秃了不少,只有为数不多的叶子还挂在上面,大多都已经铺满在地上,踩上去会有“沙沙”的声音。

任意亲自下楼送她,不放心地帮着清点行李。

余桑笑着抱了抱她,朗声道:“不用担心的师父,我会照顾好自己。”

任意皱了皱眉,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照顾好自己,不行就别硬撑,赶紧回来……每天都要跟我联系,听到了吗?”

“好呢,保证完成任务!回来师父请吃饭吗?”

任意失笑,往余桑的鼻子上捏了一把。

“小馋猫,一说到吃就来精神了是吧?行,等你回来我请整个新闻部的人去维多利亚酒店吃自助餐,最高价位的那种。”

余桑笑着疯狂点头,有吃的一切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