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怎么可能呢?
她们之间几乎是横着一条天堑——同为女子,同是Alpha,一正一邪,誓不两立,甚至…前世恩仇,生死相隔。
祁星阑在幻境中说:“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
燕逐月心乱如麻,宛若被一尾羽毛轻巧地搔过,痒得难受,又?酸楚不堪。
连长老会那群人都在诓骗她,给予她虚假的现实。
祁星阑的话,孰真孰假,她再也不敢轻易地相信。
她心中隐隐清楚,祁星阑不过是一时被幻境蒙蔽了心智…
祁星阑喜欢她,怎么可能?
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她而去,就像所有接近过她的人那样,曾经的那些同教?中人,在那场斩魔之战中灰飞烟灭。
“我的性命,连同所有懵懂之中的情愫,皆陨于你手。”
“我…怎能信你?”
恍神之中,祁星阑突然将她放了下来。
这里?是石穴的入口。
临近子时,一弯圆月挂在穹顶,燕逐月抬眸凝望着那轮圆月,轻微失神。
心疾原本应当在月圆之夜发作,预料之内的钻心痛楚却没有到来。
与她灵修,当真是有效果的。
当初祁星阑一句“我有病,你是我的良药”,竟一语成谶。
只是立场倒置,祁星阑反而成了她的“良药”,被滚烫炙热的神识入侵,来自对方的气息,那抹刺目的银色灵气,深深留在她体内,结上一层坚实的茧,默默守护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祁星阑,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燕逐月在心中暗自思忖,柳叶状的黛眉微微蹙起,嫣红的唇轻轻抿着,轻叹一声,抬起脚踢向一颗碎石子…
“啪——”小石子砸到什么?人的小腿。
是个身着鹅黄色裙装,长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的“姑娘”。
提着裙角的莫流沙从石穴之中走出来,轻轻“嘶”了一声,身后紧紧跟着他的“小安哥哥”。
与此同时,无数半透明的重重人影,从洞口蜂拥而出,许多魂魄急不择路,直接穿过莫流沙和谢苏安的身体,挤出洞外?。
“怎么突然怎么冷?”莫流沙猛得打了个喷嚏,再向前望去,看到一大堆飘在半空中的透明人影…
莫流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揽住,隔着衣料能感到对方小臂上的微微鼓起的肌肉,莫流沙微微转过头,看到对方深棕色的眼眸…
“莫姑娘小心。”谢苏安揽着他打击肩膀,目光关切。
莫流沙没能忍住,又?打了个喷嚏,鼻子皱了皱,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单身久了,怎么…连看个臭男人都是眉清目秀的?!
月光皎洁,深困于地底长河中的怨魂再次重见天日,一双双怨毒的眼睛被莹白的月光洗涤后,重新变得清亮,恢复神智的它们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双双眼眸里写满了对于转世重生的祈求——
“求道长度我。”
“道长度我!”
……
无数双承载着希冀的眼睛,恳求般望向祁星阑。
燕逐月垂手而立,红唇开合间默念了两声法诀,月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淡青色的雾气从她的影子里?溢出,在空中凝集成一个女人的雏形。
是那个在飞花阁里?被割舌剜眼的可怜女子,它双手屈起在胸口处环握成拳。
一口气要度化怨魂千百缕,这样大的业务量,需要许多道士一同起剑诵咒,而且势必会造成很大的灵力损耗。
若是只有一个道士,只怕损伤会更大…一人强行担下的后果,除却灵力枯竭,只怕会使得根基受损。
作为魔修,燕逐月帮不了她,白皙的额头隐隐冒出一层细汗,眼神闪烁了两下,低声又?遇到道:“祁星阑,你…”
“你不要逞强。”
祁星阑没有言语,那双望向燕逐月的漆黑眼眸弯成新月形,心中很想说一句“照顾好自己”,却没有说出口…
实在没有那句话的立场,她不是燕逐月的道侣,也不算燕逐月喜欢的人……
子时已至,鬼门顷刻开启。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祁星阑没有丝毫犹豫,她抬手掐诀,灵剑腾空而起,剑锋一颤,斩出一阵极其刺目的白光,犹如白昼般的剑芒。
鸦黑色纤长睫羽轻颤着,祁星阑的眉心陷下一道阴影,凝神阖目,“噔”得一声,似乎在身体里?的一根紧紧绷着的线断了,神识之中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她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感觉。
让她熟悉,却又不安,几乎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高度代谢,每一处毛孔在战栗…
煌煌剑芒骤然暴起,以剑锋为圆心,炸裂般的银光彻底照亮整片深沉的夜色,凌空幻做千重剑影,如同一张细密的由灵剑幻影织成的网,将眼前立着无数鬼影的空地完全覆盖……
境界中久久困着她的瓶颈,竟然…突破了?!
祁星阑是第一次使出“剑影千重”,这一招,曾在轮转镜的碎片中窥见过,那个误杀了燕逐月的人,当时斩破阵眼、斩杀燕逐月时,用得正是此剑招,也是九转仙剑诀中的久久难以参悟的剑式之一。
燕逐月在不远处凝视着祁星阑,那双淡琥珀色眼眸倏然睁大,瞳仁轻微颤动着,映照着对方身影的轮廓。
见到自己濒死之前所见识到的剑招,燕逐月心神一震,祁星阑之前还口口声声说那人不是她的前世,还有类似于“穿越”之类的让人听不懂的鬼话!?
但再仔细一想,祁星阑…这个人真的和“前世的她”一样,却又不一样。
“前世的祁星阑”,久经正道教?化,憎恶魔修、鬼修、妖修…对一切修行邪门歪道的修士,有着来自骨子里?的憎恶。
若不是当时燕逐月隐藏了魔修的身世,两人本不可能相交相识。
那个冷漠到骨血,身处于万剑凌寒,一身剑骨满怀剑心的冰山脸剑修,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些亡魂,愿意做出有损自己根基的事情?
燕逐月默默咬紧了牙关,手指收拢成拳,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停在祁星阑身上,却再也移不开眼。
千重剑影,笼罩着这片空地之上向往轮回的冤魂厉鬼。
这本是一个杀招,却被祁星阑增加了如此怜悯而温柔的用法,用来超度鬼魂,化解怨气?!
需要维系剑招,体力和灵气在不断地消耗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布满祁星阑的前额,胸前起伏越来越大,她的呼吸亦愈发粗.重。
突然消耗减轻,祁星阑微微转过眼,看到身侧多了一个人,分担了一些灵力和体能的消耗。
谢苏安手持灵剑,与她并行站立,对她轻微点头,口中诵着往生咒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祁星阑突然发现——
她并非孤身一人。
这里?还有一名正统道士,尽管只是蜀山的旁系弟子,但是谢苏安的胸腔亦流淌着滚烫的炽血……
愿意与她同战。
那群枉死的怨魂,被银色剑芒笼罩着,纷纷扬起一张张惨白的脸,五官舒展开来,神情安详而宁静,它们身躯逐渐变淡,即将从现世去往鬼门——
众多?怨魂中,有鬼在絮絮低语:
“二花,来世我们还要在一起!”
“小翠,千万不要忘记我!”
“二麻哥,原来你才是我的真爱…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我们要永生永世在一起,啊~我的王小狗!”
……
远郊庙会的晚市中——
一个买莲花灯的褐衣青年扯了扯隔壁摊位蓝衣兄弟的袖子,“那边山头怎么那么亮?”
“不知道,放烟花吧?”蓝衣兄弟摆弄着自己摊子上的白菊花,白百合……一簇簇颜色素雅的、用于祭祀的花草,“你家七月十五放烟花?傻子?!”
褐衣青年低低“哎”了一声,“也是,莫不是那个山头的什么?‘娘娘’显灵了?”
“呸…显个毛线的灵,”蓝衣兄弟左右看看,见并无行人向此处张望,便压低声音道,“我看是有人去把那个破祠堂炸了!”
“好…好像是。”褐衣青年抬眼张望,看那亮银色的光芒忽闪忽现,真的很像是一颗颗炸裂的火.药。
“干得漂亮!把我家老娘迷得三魂五道的,有病也不去治病,偏偏去那破祠堂烧香…”蓝衣兄弟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嘲讽,“就算是有神,也是邪神…”
“嘘嘘…”褐衣青年连忙压了压对方的手臂,“快别说了,那东西邪乎得很,被听到就不好了。”
*
随着最后一个鬼影在空地上消失,那些怨魂终于得到超脱。
银色剑芒渐渐淡去。
“锵——”两名道士收剑回鞘,几乎是同时收回捏诀的手。
因为有谢苏安分摊了这次超度的业务量,胸口虽然隐隐作痛,却是可以承受的程度,比想象中的代价要轻上不少。
祁星阑转过头去,对身旁的谢苏安点点头,想为他们共事的友谊客套一下,看到对方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谢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便直说,祁兄不必客气。”谢苏安轻轻一笑,欣慰地看向这位与他并肩战斗过的道友。
“你流血了…”祁星阑伸出一只手去提示谢苏安,用指尖点向自己的人中,“是鼻血。”
祁星阑想起之前容长老说过的话,为谢苏安解释道:“流鼻血是肝火旺盛、肾水不足的体现…你是不是最近有些心火旺盛?”
鼻下一股热流不停地流淌着,甚至越过唇峰,流入唇缝之中,能尝到一股咸咸的腥味,谢苏安微微一愣,抬手去摸,食指和中指上沾了许多殷红的鲜血。
之前的确是有点心火旺盛…在幻境里?见了些让人血脉喷.张的景象,却久久不得倾泻。
突然想起幻境中的某些场景,青年男人的脸渐渐变得发热,鼻下血流奔涌如注。
“虽是小病症,若是忽视…”祁星阑轻叹一声,继续说,“长久以往只怕会伤身体,谢兄要多?保重啊。”
“我这里?有一张药方,”祁星阑探出手,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一张纸,给谢苏安递过去,“若还是不行,你再去医馆问医。”
言下之意,就是谢兄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是Alpha,就听不得自己“不行”,谢苏安面色一沉,伸手接过药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假而客套的笑容:“咳咳…多谢。”
垂眼看看药方,上面全是些清火凉血的药材,谢苏安抿着唇,脸色也愈发不好看,这厮难道是…变相说他欲.火旺盛不得倾.泻啊?!
片刻之后,祁星阑突然感觉鼻下一热,心道一声“不会吧”,探手去摸,也摸到一手红褐色液体。
“看来祁兄,也需要多?保重,”谢苏安脸色犹如多?云转晴,扯起唇角露出一个促狭的笑,“也需清净调养,这种药方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说罢,他赶忙反手将那纸药方塞给祁星阑。
祁星阑:“……”
清净调养,多?加保重?
不就是让她也跟着清心寡欲,减少放纵?
放纵?她有放纵过吗?
眼前突然浮起…在那个幻境中某些零散片段,的确…是放纵过的,有些场景,只要稍稍想起,便让人手心开始冒汗,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指节,喉间开始冒火般的发干…当时的燕逐月,与她同在一只浴桶中,自己浑身只裹着一条浴巾,对方一袭红色绡纱裙被温水浸透,隐隐透着属于肌肤的玉色,手被燕逐月牵去,那只柔软的小手指尖泛着淡粉色,牵引着自己的手,贴着她软和的腹部,轻轻勾进那条红绸金线的衣带…
衣料摩擦背脊,隐隐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若是祁星阑能自行检查,就能看到几道细长的淡红色抓痕,燕逐月的指甲,形状是圆润的椭圆形,涂着鲜红的蔻丹,但指甲的尖端太长了…她攀过来的时候,嫣红的唇瓣贴在祁星阑的侧颈,沿着颈线一直向上轻轻滑到下巴尖,指甲也是,从肩头沿着后肩的曲线轻擦着滑落,稍微一情.动,就陷进皮肉,带来细微刺痛,和流经脊柱轻微跳动的电流感。
眼前无端浮现出那样的情景,祁星阑深深吸了口气,眉心深蹙,几乎是怒不可遏地阖上眼,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不堪的东西啊……
燕逐月究竟是想要如何?对她?明明都那样了…却仍是不肯接受她,那个所谓“前世”惹的祸,难道真的要她今生来偿命吗?
祁星阑攥指成拳,整齐的指甲陷进掌心,第一次真真正正喜欢上一个人,却似乎遇上这样一个剪不断而且越理越乱的困境,她心乱如麻,连鼻血都忘记擦…
唇贴到绵软顺滑的触感,是一块淡粉色的绢帕,燕逐月的指腹在她的人中处轻蹭,擦去挂在那里很久的鼻血,指节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轻轻贴在她的唇峰上。
唇峰和下唇,蹭过她凉凉的手指,轻微发痒。
燕逐月为她擦着鼻血,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不经意间与她对视,却慌乱地撇开头,避开了祁星阑凝视过来的视线。
“傻子,也不嫌脏。”
燕逐月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只是打斗加上赶着给一群怨魂度化,让祁星阑和谢苏安操劳过度了而已。
憨憨星你想太多…你不再是原来那个纯情的憨憨了,啊~你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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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注:“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引用自《道教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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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跨年,数据不好的我又轮空了,没得榜单QAQ。
但是抱怨不如抱我,做人嘛,更重要的是开心啊…
*祝大家2021开心、暴富、升官发财、逢考必过~~
小天使们看文愉快,比心心MUMA~
*划重点:1月1日晚上0点前,121章留评论,前二十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