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外面?,可遇到过两个姑娘?”燕逐月转过头,去问缓步靠近的莫流沙,
“一人个子高些,穿着墨绿色衣衫;另一人个子矮些,一身杏白色长裙,是我?们的同伴。”
“当?然,”莫流沙点头回答,“我?们遇到那两个姑娘了,在你们困在石穴里?时。”
“她们很早便?醒过来了,之前在照顾那些被抽取精元迷失心?智的村民们,还向我?们打听你和祁兄的下落…”
“那她们人呢?”燕逐月连忙问。
“她们之前离开?了,去护送村民们回去,”莫流沙解释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素帕,递给谢苏安擦鼻血用,“是我?与小安哥哥觉得她们修为尚浅,就让她们先走,”
“刚才你们在地底层的时候,我?们那层石道中,突然出现好多活尸,特别渗人,若是让那两个姑娘见?到…”
“可能会?吓到她们吧?”
燕逐月不禁轻叹一声,在心?底觉得可惜,白白浪费一个可以?给弟子们送实战经验的机会?…
若是章织锦没有走,要害怕的可能就是那群活尸,小章飞箭,又狠又准,箭箭爆头;只是俞小棉这孩子看起来太过软糯,错失这次锻炼自我?的机会?,实在是可惜。
——在庙会?夜市上闲逛的俞小棉打了个喷嚏,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莫流沙垂着头,底气不足地说:“我?…我?可能不去婆娑门了。”
“不去?”燕逐月眼眸微敛,侧过脸去看莫流沙,拿着绢帕的手一歪,鼻血在白皙的脸颊处留下一道弧形的痕迹,给祁星阑画出出一撇“红胡子”。
祁星阑:“……”
“我?想去蜀山。”莫流沙抬头看她,少年的目光很坚定,“燕圣女,对不起。”
站在一旁,自己堵鼻血的谢苏安上前一步,堪堪挡在少年弱小的身躯前:“这个事情,我?来解释一下。”
谢苏安大致解释了一下,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他在与莫流沙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对方很有潜质,探过莫流沙的骨头,发现的确有几根剑骨,想要为他作保,推荐他进入蜀山。
祁星阑点点头,抬手按住燕逐月手中绢帕的一角,将自己的脸颊擦干净,随声应和道:“我?懂。”
“能进入蜀山自然是好的。”
如同对于当?代万千高中生来说,在清华的要约前,其他所有的学?校都黯然失色一般,既然有名门正道蜀山的邀约,谁又会?选择婆娑门,一个没落的魔修门派呢?
“你懂?你懂什么了?!你这个烂人…臭剑修!”燕逐月闷哼一声,拿着绢帕的手骤然收回,帕子一甩,突然丢到祁星阑的脸上,把被谢苏安挖墙角的怒火全都发泄祁星阑身上…
燕逐月侧过身面?朝祁星阑,不再躲避那双漆黑眼眸的注视,恨恨地说:“你们剑修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谢苏安:……为何连我?也?要一起骂?
祁星阑被她的帕子甩了一脸,鼻尖嗅到一股铁锈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冷甜味,这条绢帕经常被燕逐月贴身带着,沾上了那股淡淡的昙花香气,是属于她的味道。
耳根似乎被烫了一下,害怕燕逐月的帕子会?掉到地上,祁星阑不敢低头,抬手将脸上那条绢帕取下。
淡粉色的布料被自己弄脏,染上红褐色血痕。
祁星阑尾音轻微带颤:“这是…要送给我?吗?”
“这是燕姑娘…第三?次送我?东西…”拿着绢帕的手紧张地收拢着指节,祁星阑突然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
送东西给她,这是不是说明,燕逐月愿意原谅她了?听进去她的话,认同了她与那个误杀燕逐月的人毫无瓜葛?
祁星阑抽了抽鼻子,喃喃道:“第一次,你送我?粽子,甜甜的,很好吃;第二次,你将发带还给我?,虽然原本就是我?的,但?是它断开?了,你补了很久……”
燕逐月:“……”
——歪,我?只是单纯想甩你的脸啊!
“好了,你闭嘴。”燕逐月嘴角抽了抽,抬起手直接捂住祁星阑的嘴唇,“谁说我?要…送给你的?”祁星阑被她捂着嘴,支支吾吾地说:“那我?…洗干净还给你?”
话语间,唇瓣在掌心?轻蹭,微微发痒,她呼出的热气,很烫……
燕逐月连忙撤开?手,轻哼一声:“染过你的脏血,谁会?再要?!”
祁星阑觉得她又懂了——
这就是在变相地送给她啊!
祁星阑看向燕逐月,郑重地点点头,她的动?作看起来很认真?,将绢帕叠成一个小方块,然后收入怀中,放在里?衣之中,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祁星阑的尾音轻微上扬,听起来有些欣喜,“燕姑娘既然送给我?,那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燕逐月:……我?放弃挣扎了,你爱怎样怎样。
其余三?人无话可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明日一起去凡世联络使那里?去拿赏金,然后商量下如何分配?”谢苏安轻咳一声,打破这片该死的宁静。
作为一个贫穷剑修,谢苏安时时刻刻惦记着攒老婆本,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意义——赏金!远郊发布的巨额悬赏,他来了!
“赏金?那些是失踪姑娘的家里?人筹得钱,人家求的是活人,现在红颜化作枯骨…”祁星阑微微摇头,“估计我?们领不到赏金。”
“也?罢。”谢苏安长叹一口气,心?道这钱财的铜臭终究与自己无缘,自己注定浑身散发着穷逼的清香。
几人在山脚分离。
“或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祁星阑与他们挥手告别。
谢苏安:“有缘再见?。”
“祁兄,后会?有期!”莫流沙向祁星阑抱拳,少年不再压制嗓音,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莫流沙与谢苏安,两个人在山道上并肩走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戳了戳自己的肩膀,莫流沙侧过头,发现是谢苏安递过来的一封信笺。
之前在庙会?之上,撩燕逐月不成反被绑票的谢苏安,再次故技重施,给莫流沙也?写?了一封诗一般的情信——难以?忘记与你的初见?,那张虚假的猪皮面?具下,是你迷人的眼睛~我?知道,我?已经沦陷在你的眼神里?……
“这是…给我?的?”莫流沙接过信笺,心?道这人太靠谱了,连介绍信都写?好了!
“这…自然是给你的,”谢苏安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吞了口涎水继续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同门师妹了,日后好相见?。”
“多谢师兄!”莫流沙拿着“介绍信”,热泪盈眶,终于要有正经职业了,这是一种福报啊!蜀山弟子,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他自豪的!
“不是师妹,是师弟哦。”莫流沙微笑着矫正他,“我?是男孩子哦。”
少年垂下头,看到自己的鹅黄色抹胸裙和薄纱外裳,脸突然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说:“穿这身衣服…是情势所迫,并非我?的特殊癖好。”
谢苏安虎躯一震:卧槽,好可爱,突然觉得就算是师弟,他也?可以?啊!
“小安哥哥,可以?借一套衣服给我?吗?”莫流沙比较矮,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抬头仰视着谢苏安,一双小鹿斑比般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过去。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谢苏安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差点就说出下半句——“把我?借给你用都可以?”。
望着对方背对着他,躲在灌木丛中换衣服时,露出来的大半片白皙的背脊,谢苏安突然感觉舌根发麻:“师弟,有空一起睡…”
莫流沙套衣服的动?作停滞了,感觉自己菊花一紧,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不是…我?是说,有空一起去蜀山之巅练剑。”谢苏安挠挠头,连忙改口道。
莫流沙哈哈一笑:“好呀。”
年轻的少年还不清楚,面?对他的是怎样的未来。
谢苏安抽抽鼻子,虽然他没有得到赏金,但?是不虚此行,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爱情!
是谁…送师弟来到他身边~
*
回福来客栈的路上,祁星阑与燕逐月两人并行走着,一路无话。
中途有几次,祁星阑意图挑起话题,却被燕逐月用两个冰冷的字眼“闭嘴”,给话题彻底堵死了。
祁星阑刻意引着她绕了一条远一点的路,那条路经过庙会?的晚市,她想让燕逐月经历一下集市上的人间烟火,不要总是跟她谈剜心?偿债之类的。
死去活来之类的,这种恐怖如斯的话题,实在是不利于修士的身心?健康。
可是她忘记了,这次庙会?,是以?中元节为主题的,此时正值夜色深处,穹顶挂着一弯圆月,避讳的人们早已归家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摊位,这些摊位大多摆着纸钱香烛,甚至还有卖手工排位的…
这样一来,更死去活来了。
燕逐月面?色苍白,如丧考妣。
庙会?晚市是在河堤上举行的,正值初秋,河畔夜风阵阵,刮得人心?中发寒,河面?早是静谧的黑色,与往常不同的是,此时河中飘满河灯,随着时起时落的水波摇曳着,在水中映照着星星点点的光。
放河灯,坊间有两种传闻,一是善男信女所放,为了超度游荡在街边的亡魂;二是人们为了自己逝去的家人所放,鬼门关开?,百鬼夜行,河灯是为了照亮他们逝去的亲人归家的路。
燕逐月望向河面?,无数盏河灯在水面?晕染出暖黄的光晕,如同深沉夜色里?的满天繁星。她轻微蹙眉,低声喃喃道:
“我?若是彻底死去,想必此后不会?有人为我?放一盏河灯,燃一只香烛…这世间,只怕是无人祭我?。”
又有谁会?祭祀一个为万千正道修士所不齿的魔教妖女?
“怎么会?没人?”祁星阑转过头,望向她凝视河面?的侧脸,消瘦的下颚线条明显,嫣红的唇浅浅抿着,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很清澈。
“河灯,我?会?为你放,”祁星阑信誓旦旦道,“香烛,我?给你燃。”
“怎么能无人祭你?至少有我?来祭你…”
“你果然是盼着我?死。”燕逐月冷哼一声,凝视着河面?的琥珀色眼眸转了过来,幽幽地盯向祁星阑。
祁星阑:……我?果然说什么都是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憨憨星,你要记住,有什么都是你的错,千错万错都怪你…
不然怎么才能哄好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