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音噙着冷笑睨了她一眼,拉着睿哥儿的小手:“谁许你跟主子这样说话的?!”
据这书中剧情,这芷兰是个不知足的人,寻着机会就想往上爬,原主因为脑残,不知在她手里吃了多少暗亏。
“奴婢不敢,”
芷兰面色白了又青,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颇有些咬牙切齿:“小姐,可否让奴婢带小少爷回去了?”
这两人谈论中的小少爷,两只小胖手紧紧抓着贺思音的裙摆,水灵灵的瞳孔中还是一片迷茫,不明他的小姑姑为何和芷兰姐姐吵起来了。
贺思音哼地笑出了声,她垂下头,脸色变幻了一番,有些诡异:“小胖子,你愿意跟她回去还是留在小姑姑这儿?”
一片阴影投了下来,睿哥儿听到姑姑的声音,感到一丝莫名的威胁,小手不由得抓得更紧,小脑袋摇了摇,奶声奶气地道:“小姑姑,我要留在这泥。”
芷兰身形一晃,视线在室内四人的脸上一略,被一个乡下人当着婢女拂了面子,只觉丢尽了脸面,瞧着她的笑容只觉得虚伪,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嫉恨。
在她的计划里,只要讨好了贺家疼爱的小少爷,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怎么地也能混个姨奶奶当当,偏偏这个小少爷最喜的人是这个贱|人,上一回,她设计让小少爷掉水,她已经准备好跳水里救小少爷了,又被这人半路截了胡。计划被她打断了一次又一次,她胸中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贱人!你生来是克我的不成!”
冷滞的空气里,歹毒的声音异常明显。
贺思音这次抬头,将茫然掩盖在小脸下,只见那公主侍女芷兰匆匆忙忙踉跄着脚步退了出去,眼神里是埋了十足的恨意。
滞了半会,贺思音舔着唇瓣,半蹲下身子,三千青丝垂在胸前,抬手往睿哥儿脸蛋上捏去:“哎呀,小胖子,你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讨了小姑姑的欢心。”
“小姑姑,我不叫小胖子,我叫睿哥儿。”
睿哥儿抬起脑袋,懵懵懂懂地纠正贺思音的称呼。
“哼,睿哥儿哪有胖团子好听呀,”
贺思音打趣道,明明自个心都要萌化了,却还要装作一副吓唬他的模样,就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一番蹂|躏,睿哥儿乖巧地很,杵在那一动不动,瞪着圆溜溜泪汪汪的眼睛直直看着你,只瞧得人心虚。
贺思音瞧见他脸蛋揉得发红了,才收回手,笑眯眯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像只小狐狸似地:
“睿哥儿,欢喜小姑姑这么对你吗?”
“欢喜,”
睿哥儿花了半响才理解透小姑姑的话里的意思,虽然脸蛋被揉得很疼,但小姑姑能靠近他,他就很欢喜了。
“哼,你个小胖子,就骗你小姑姑吧。”
贺思音心都快化了,小胖子在她心中的好感值一度上升,抬手又捏了一下。
“春枝、秋琴,备点吃食给小少爷吃,我也饿了。”贺思音拖长了棉棉的声音。
“奴婢遵命,”
拉着睿哥儿在一旁坐下,贺思音捏着他柔软的小手手,垂着眸子,眼睫投下了一片阴影,两次不知名的声音,两次都是诅咒,难道是书中原身的技能她还未挖掘?
抑或是书中设定的原身太惨了,老天看不过去,给她开发了一个新技能,让她这个穿书人士活得久一点?贺思音越想,只觉可能性愈大。
说实话,贺思音觉得书中原身太背了,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很背,离她近一点的人,都被坑了一遍。
如若让她带着这么衰的运气在府里溜达,那简直就是送命,还不如寻个理由求贺老夫人赏个庄子就这么老死好了。不过,就如今来讲,贺思音发觉事情似乎偏离了原书剧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比如梦里的老妇痛恨的声音?比如大师给原身批的命?一切都是迷雾,令人捉摸不透。
事情变得越有趣,贺思音一时兴奋得毛孔都张开来了。
“小姑姑,这个好吃。”
正往深处探索着,贺思音的嘴里猝不及防地就被塞进一块糕点,甜到了心坎。
睿哥儿一副满脸求夸奖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手黏黏糊糊的都是糕点碎末,扑簌簌掉落。
“小胖子,你往后要是这么听话,我就破例喜欢你了。”
贺思音嘴里塞着一大块的糕点,两腮鼓鼓的,模糊不清地道。
睿哥儿满心思放在了糕点上,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哪里知晓她小姑姑在嘀咕什么。
与睿哥儿逗弄了一番,贺思音差人将他送了回去,离开之前睿哥儿还一脸不舍的模样,直言第二日再来才恋恋不舍地迈着小短腿跟着奶娘离开。
命人将桌面收拾了一番,贺思音拾掇了一番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贺家人口十分简单,上有老夫人,再就是侯爷贺尚轩,以及贺子睿与挂名贺家小姐的贺思音,下人若干。
老侯爷早年在战场为国捐躯,保住了侯府的爵位,贺尚轩十四岁担下了大任,这么一算下来,老夫人就是侯府的第二大大腿,贺思音心知肚明,加上她这衰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犯,贺思音决定去抱抱这大腿。
烈阳焦灼,贺思音拣着凉快的地块走,绿柳低垂,绕过西院,再经过花园石子路,不到半刻钟,就到了老夫人的院落,老夫人信佛,特搁置了一个小佛堂,院落里弥漫着香火的气息,贺思音隔着门廊望了一眼,鼻孔轻嗤了一声,只盼待会见着佛主时佛主不会怪罪她占了别人身子,叫她魂飞魄散。
贺思音是带着秋琴与春枝过来的,秋琴在一旁撑着伞,与平日里的阵仗无异,只是端着绿豆汤的桂嬷嬷站在门口瞥见贺思音一行人,眼神里倒是闪过一丝诧异。
桂嬷嬷早年与贺思音的祖母是一处的,当初老夫人与小侯爷的祖父在西塞时,戎人入城,是贺思音祖母帮老夫人挡了一刀。
缘起缘灭,皆由因果,老夫人心善,因此在贺思音祖母眼见那些废物靠不住托孤时,思虑了半会倒答应了。前几年她瞧着这小姑娘倒还好,生得挺美,说话时娇娇软软的,近几年不知怎地就变得娇蛮起来,她有心劝解,却得了她满嘴的酸话。
这人啊,富贵催人变,变得最快的就是心,桂嬷嬷心底门儿清,老夫人亦知这小姑娘的变化,只是没有损害到侯府的切身利益,念在旧情上,老夫人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往日里,这么热的天,别说盼着小姑娘中午上门了,就连上午来请个安也是少见的。这就怪不得桂嬷嬷的心思绕了好大一圈。
贺思音不知她的心思,瞧见她候在门口不动,正儿八经地欠了欠身子,笑着一张脸,乖巧得很:“嬷嬷好,祖母可在?”
桂嬷嬷见她行如此大礼,见鬼似地打量了她一番,穿着妥当,未曾有任何瑕疵,笑容也不似作假的,老人辈不好与小辈责难,她轻咳了一声:“在里边呢,正在礼佛。”
贺思音甜甜一笑,霎时注意到嬷嬷手中是物什。
“嬷嬷您这是给祖母的吗?”
“老夫人礼佛多时,我担忧老夫人身体,故熬了燕窝。”
桂嬷嬷心底的疑虑不曾消去,倒是带着怪异的神色瞧了她好几眼。
“若小姐想吃,老夫人的厨房还有几盅。”
“嬷嬷,我吃饱了的,嘴也不馋,就是想着许久未见祖母了,来拜见她。”
说着,贺思音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眼神里的担忧也不打假。
桂嬷嬷虽怪异,只不能拦着上门孝顺的孩子,叫一旁婢女掀开了帘子,屈了屈身:“小姐您请进,”
“多谢嬷嬷了!”
贺思音眉眼弯了一下,回了一个礼,粉色衣裙摇摇曳曳,腰间的香包散着一股幽香,在人鼻尖拂过。
“贱|蹄子,又抢了我的活!”
“不要脸的贱|婢!”
“我不会放过你的!”
贺思音进入到里面时,未曾听到敲木鱼的声音,倒是一阵刺耳的咒骂声。她脸色不变,脚步滞了滞,无人发觉。
香烛的气息愈来愈浓,贺思音知晓再往里走就是小佛堂了,不由得缓下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