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循声望去,只见沙发缝中,的确有张碟片被插了进去,上边居然有费卢的名字。
常佩拿过来,毫不犹豫地放进了电脑。
黑屏两秒之后,显示在屏幕上的赫然便是齐典费卢二人:
齐典拉了拉Polo衫的领子,一脸不以为然,“你还找他解决心理问题,你心理有啥事,我就能给你解决。他那个催眠师不过是考了几次试就考出来了,开个诊所玩玩,我又不是养不起他,还真指望他挣钱啊。”齐典靠在桌子上,摆了摆手,“你老往这儿跑,可不是个好习惯。”
视频里一个费卢,旁边也坐着一个‘费卢’,阿绿有点头皮发麻。
阿绿偷偷去看常佩,他两只手握拳,十分紧张。常佩并不是一般的握拳方式,他将大拇指贴近掌心,另外四指将大拇指轻轻包裹住。
视频里的费卢看起来却要比常佩还要紧张,他按着齐典的肩膀,痛苦道:“你不要再那样做了,你去自首吧,我陪你去,你有那么多的人脉,是一定可以做到从轻发落的。”
齐典“砰”的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
“齐典!”费卢猛地抱住了他,“回头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费卢的整个身子开始颤栗,齐典一脸不耐烦。
“这不是正常的费卢,我从小就认识他,他怎么可能委曲求全至此呢。”
阿绿也觉得奇怪,像常佩这样的杰克苏一个就够了,难道费卢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这个齐典着实手段高超,撩来的汉子都为他神魂颠倒?
视频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四十三秒之后,齐典才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费卢的背。“你安静一点,不要激动。”
阿绿不禁想起,那个晚上,齐典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背,然而语气神态似乎都更有耐心一些。
三十五秒之后,费卢还在发抖。齐典慢慢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你这样子,我还是放点音乐让你平静一下吧。”
说罢,他转身打开了留声机。
“哒,哒,哒……”
不知为何,屏幕前的阿绿和常佩越听越心绪烦躁,阿绿眼睁睁地看着常佩仿佛不受控制般,想要去拿杯水,然而伸出的手,就是对不准那个杯子。
视频里的费卢反应更激烈,坐在椅子上浑身抽搐起来,他想要抬手去捂住眼睛,堵上耳朵,可是却不能如愿。
“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若是只听声音,必是温柔至极,可若是观察齐典的脸色,却是狰狞满布。
看费卢的神色,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然而两分钟之后,他却脸色一变,求救般向齐典伸出手,然而齐典一把挥开,这一挥,竟带得费卢跌到了地上。
他蜷缩在地,痛苦万分,突然,一道白光闪现,视频上的时间也蹦过去了一分钟。
“怎么回事?”常佩的声音都高了八度。
阿绿来来回回将进度拖动了好几遍,可是每次都是白光一现,便自动跳了过去。这个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能有弹幕刷屏,给他剧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再看视频里的费卢,已然如一滩烂泥一样地躺在地上。
“哒,哒,哒……”
阿绿也渐渐不能控制自己的右手了,仿佛有什么要剥离他的身体。
他当机立断,关了视频。
然而,“哒,哒,哒……”,乐曲还在放着。
“啊——”房间里适时响起了尖叫声,给这本来就诡异的气氛更增添了一丝恐怖。
叫起来的正是常佩,“关了它,关了它。”
阿绿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神思却还清明,“已经关了,别怕,别怕。”
他想呼唤系统,问一些事情,可是接连叫了几次,冒绿光的小框框却并没有弹出来。
有个念头突然浮现,莫非那乐曲可以扰乱人的神经,以至于系统也短路了?
阿绿环视一周,舒了口气,原来,留声机还在悠悠地转着。
他强撑着过去关掉了它,把两个小朋友带到外间,他有些事情还要再问问常佩。
可是,到了门口,哥哥却扒着门框不进去,“我不想去外面玩,不想和她玩。”
他好像在逃避些什么,而且居然没有叫“妹妹”,而是“她”。
阿绿不怎么会哄孩子,冷静却依旧头疼的常佩慢慢走过来,蹲下身安抚了他们几句。妹妹还是那样可爱机灵的模样,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哥哥,小手轻轻地去抓他的手。
常佩再次嘱咐道:“不可以出大门哦,必须要在阿爸的视线范围内。”说完才觉不妥,看了阿绿一眼。
阿绿也很配合地蹲下来,道:“是的,不可以离开阿爸的视线范围。”
嘱咐好,常佩才对阿绿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视频上的时间,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五天。”
阿绿深吸了一口气。
【验证完毕,时间正确。】
阿绿吓了一跳,无语道:“刚才叫你你去哪儿了?”
【??刚才没人叫我啊?】
这倒是真的验明了系统不是偷懒,而是真的被那乐曲屏蔽了。
阿绿对常佩回应道:“也就是说,你本来是想把自己的身体让出来,灵魂就这样一直飘荡着的,然而正好你发小的灵魂也离体了,你便占了他的身体。那么一开始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发小去哪儿了呢?”
常佩点了点头,他本来一直对占了别人的身体颇感抱歉,现在倒是有点释然了。
阿绿仔细回忆在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觉得哥哥的表现处处都很可疑。他不愿跟妹妹玩,在逃避什么……
想到此处,阿绿突然一抬头,“那两个孩子呢?”
常佩也是一惊,刚刚两人探讨得太入迷了,此刻只见房门大开,空空如也。
好在,阿绿给齐典打了一个电话,两个孩子已经回家,来不及细想,常佩已先一步跨出门去。
阿绿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定,扛起了那座留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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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了小区大门,二人便见有重重火光。待到近处,妹妹小步跑了出来,而哥哥和齐典却还在里面。
常佩几乎要疯了,阿绿根本拽不住他,也只得松手任由他跑了进去。
这时,他才完全明白过来。常佩的发小,费卢,就一直在他们身边。只是他觉得太不可思议,才一直不敢去承认。
阿绿正要转头,常佩就抱着熟睡的儿子跑了出来,齐典也跟在后面,一脸黑灰。
此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阿绿和常佩听见此声,顿时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这个声音,就是发小的声音,然而,却不是从常佩嘴里发出的。
两个人机械地转过头去,常佩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阿绿却在脑中迅速地过了一遍会不会看见只有半个身子的无名鬼魂之类的。
果然,妹妹的表情早就不是什么天真烂漫,此刻满是仇恨,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几乎像是一只要爆裂开的僵尸。
常佩吓得差点把儿子摔地上,他半跪下来,与女儿平视,半晌,朝她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是你!”
齐典也抓住了“费卢”的手,“你果然是常佩!”说完猛一转头,盯着阿绿:“你又是谁?”
阿绿心道不好,回头便跑。
齐典当然觉得他是心虚,拔腿便追。
然而阿绿只是跑到车上而已,他要去找那台留声机。
方才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倒放音乐会不会让他们各归其位呢。
“哒,哒,哒……”
熟悉而有特殊节点的音乐再次响起,因为那具身体特别小的缘故,“费卢”果然最先支撑不住了。
那个小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着,一步一步朝齐典走去。
阿绿早便该想到了,何以那日常佩会出现在自己家中,便是魂穿在妹妹身上的费卢打的电话。费卢生前酷爱配音,模仿声音自是不在话下。
常佩也开始心绪不稳,却还是上前抓住“费卢”,哭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的女儿在哪里?”
“费卢”僵硬地转过脖子,桀笑道:“哭?有什么好哭的,你女儿早就死了。”
常佩一愣,不敢置信地望向齐典。
齐典此时也放弃了与阿绿争夺留声机,垂下了双手。
“费卢”咯咯笑道:“齐典,你没有想到吧,你想杀我,却失手杀了你的女儿!”
常佩几近癫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啊?”
“费卢”又看向他,“好啊,那我便来告诉你啊。”
费卢与常佩是发小,自然从小与齐典也认识,只不过常佩先与齐典公开了关系,费卢也就随之转入地下。他说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到齐典分手,等到齐典离婚,可是等啊等,等到常佩的两个孩子都出生了,他的韶华都随了流水,他还是没有等来一个名分。
可是,每次到他这里来时,那样可怜的齐典,他却也不忍心推开他。